孫實秀《從名城讀日本史》讀後感

 文責：小編　陳家倫

孫實秀《從名城讀日本史》書封

「城郭」是捍衛人們的堡壘！

 

做為我們鄰近國家的東亞的日本國，伴隨者其千年以上的歷史發展，也留下了許許多多各個時代留存下來的城郭。

 

而在這之中，作者孫實秀以一香港人的身分，毅然決定追尋遠在千里之外的日本城郭以及城郭背後的故事。

 

做為一位外國人，孫實秀不但在港台城粉界小有名氣，更被尊稱為此人「根本變態」的根本變態君（稱讚意義）。

 

孫實秀不但是第一位日本百名城及續百名城的海外達成者，同時更決定獨立寫下城郭及城堡背後的故事，因此透過這一本《從名城讀日本史》中，作者將帶領我們走向三十個橫跨千年的日本城郭，探究其背後的３２個可歌可泣的歷史故事。

 

讓我們攻城團在奮勇攻城之時，也從中理解城郭背後的故事及歷史。

 

那麼回到本書本身，本書到底是怎樣的書呢？

 

在本書中，作者將帶領我們穿越古代至現代的日本，橫跨一千四百多年，來看看日本列島，北至今日日本東北地區的多賀城的蝦夷與大和政權的爭鋒，南至西南琉球之風的亡國鎮魂曲。透過作者孫先生實地造訪一個個日本城郭的經驗，結合作者吸收各個城堡的故事而融會貫通，帶給我們一個煥然一新，但又井然有序的「日本」與「城郭」的日本城郭物語。

 

孫先生從日本號稱的數百個城郭（或城郭遺址）中，選出三十個城郭，並述說者發生在當中的三十二個故事。原則上一城一篇，唯京都的二條城及東京的江戶城乃至鹿兒島縣的鹿兒島城，因在日本史的重要性太高，因此此三城是少數收錄兩篇城郭故事的城郭。

 

全書採取時間軸的方式敘事，在最一開始的部分，我們會將目標放到西南九州的水城，在這邊，作者先簡單介紹包含吉野里公園以及日本最早的城郭的出現，隨後提到水城成立的背景。

 

在公元七世紀，朝鮮半島的半島三國志中，新羅與百濟的混戰，引發唐帝國及當時的日本國兩國的介入，然而最終唐帝國及新羅的聯軍在白村江之戰擊敗日本軍。

 

敗走的日本軍，深怕唐帝國秋後算帳，入侵日本列島，因此一方面遣使求和示好，一方面也做好軍事準備，水城以及基肆城與大野城等三座城池，便是在這背景下形成的捍衛九州前線大宰府的前線城寨。

 

話鋒一轉，伴隨者唐帝國的入侵危機解除，作者將視野轉入東北，來到今日宮城縣多賀城市的陸奧國府多賀城，這座曾經是日本令制國下，陸奧國府的行政區域的所在地，最初之時也是試圖擴張疆土的大和政權，面對今日日本東北地區的原住民蝦夷族時與之對抗的最前線。

 

換言之，日本最初的城郭，無論是水城及多賀城，我們都能看出當時的城郭，具有透過國家力量，來完成的捍衛疆土，對抗外敵，亦或是武裝殖民意涵的前線據點。

 

然而伴隨者外敵的威脅減輕，日本沒有外力威脅之下，作者孫實秀話鋒一轉，來到14世紀，這時候的城郭，已不在是為了防衛外敵而戰的防禦工事，反而變成了為了對抗國內的政敵，而與之對抗的要害山城，而這樣的要害山城，作者便從楠木正成的千早城說起。

 

在14世紀，日本陷入皇權與幕府的對立，也在這背景下，近畿出身的武士楠木正成率領軍對對抗幕府軍，在這個時刻，城郭的敵人不再對外，而是對內，成為日本人內戰之時，對抗同為日本人的敵人的防禦工事。

 

話鋒一轉，作者來到了東國，據傳是室町幕府的足利氏的發祥地，足利氏館，在這座城堡之中，有者當時名聞日本的教育設施，足利學校。

 

做為日本中世時代的教育機構，足利學校受到歷代的領主或氏執政者如足利氏、上杉氏、北條氏及德川氏的支援，擺脫了城堡做為防禦功能的刻板印象，成為了教育的中心，以足利學校為中心，吸引了來自日本全國各地，甚至遠至異國的琉球的學生前來留學。

 

城郭，也逐漸從軍事及防禦工事的機能，慢慢有轉了轉型，並被賦予了政治、宗教乃至文化及教育上的功能。

 

然而好景不常，15~16世紀，伴隨者政治、經濟乃至氣候等的問題，政治及社會動盪，日本各地陸續出現了應仁文明之亂及明應之變等亂事，最終這些亂事昇華成了一個既黑暗但又同時百花齊放，蒸蒸日上的時代，戰國時代。

 

做為無論日本人或是華人的我們都熟悉的時代，透過大河劇及電玩遊戲乃至小說等，我們對戰國時代的人物可以說都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作者在本書中，利用城郭的角度，以數個有名的城郭，如興國寺城述說伊勢宗瑞(北條早雲)的崛起，與戰國時代的開端，更在二條城一章中提及將軍遭到暗殺的永祿之變，乃至安土城救世主織田信長的抬頭，以及信長死後各懷鬼胎的清州會議，最後更伴隨者石垣山城及北條氏的覆亡，象徵豐臣秀吉的征明野心的名護屋城，乃至大都會(德川)江戶城的誕生與坐擁天下財富的(豐臣)大坂城的覆滅，為故事戰國時代劃下句點。

 

進入江戶時代，雖然天下進入和平之世，然而和平之光背後必有黑暗，在繁榮和平蒸蒸向上的江戶時代，作者以「原城」及「赤穗城」，介紹發生於17世紀中葉的島原之亂的抗稅大暴動，以及「忠」與「法」之間的赤穗義士忠臣藏的為主復仇戰，城堡雖然逐漸失去了政治的性質，但是做為政治上的色彩，依舊濃厚，而島原之亂雖然被定位為天主教叛亂，然而檢證事件背後，其實會發現，這場騷亂與其說是天主教叛亂的宗教騷亂，更不如說是打者宗教旗號為幌子，發動百姓對抗重稅苛政的農民暴亂，也再度證實了，要讓人相信自己是對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們不需要思考，而是用宗教的性質引導他們相信自己在做「正確」且「正義」的事情。

 

然而就在這樣光影交錯的幕府統治下，日本大抵下安無事兩百多年，然而1863年6月3日，四艘外國船出現在浦賀港，驚動了幕府，同時也敲開日本的國門。

 

這艘美國海軍將領培里所率領的美國艦隊，也使得已經螺絲出現問題的幕府及日本陷入動亂，在接下來的章節中，作者透過介紹薩長土肥的「佐賀」、「萩」、「高知」、「鹿兒島」，以及象徵大政奉還的「二條城」、無血開城的「江戶城」以及對新政府最後反抗的「會津若松城」與「五稜郭」，述說者幕末的日本人們，面對新時代的來臨，各自的奮鬥以及交錯下的衝突與輓歌。

 

最後，新時代的明治時代來臨，作者用熊本城及鹿兒島城講述，面對新時代的改變，不滿的不平士族對時代所做出的最大怒吼-西南戰爭。

 

以及本為海洋小國，卻遭到日本無力蠻橫入侵而亡國的中山王與琉球國的亡國悲歌。

 

在這當中，西南戰爭的熊本城攻防戰，也成為了城堡做為「捍衛人們的堡壘！」這城郭所具有軍事性質的最後一戰。

 

此後，隨者軍事科技的日新月異，城堡失去做為軍事上的功能，加之明治政府初期的不穩，政府也很怕不滿政府的有心人士竊據各地城堡發動暴亂，因此下達廢城令要求拆除各式各樣的城堡。

 

在這背景下，卻有一批城堡做為文化及傳統的象徵，得以被保存下來，它們便是名古屋城及姬路城。

 

在此之前，作者話鋒一轉，提到20世紀，日本最大規模的宗教鎮壓事件，大本事件，以京都綾部以及京都龜岡的丹波龜山城為據點的大本教，因為教主個人的響往，使得這座曾經是發動日本史上最大謎團的政變的本能寺之變的男主角-明智光秀的居城，在20世紀被賦予了宗教的意義，成為了大本教的意義。

 

然而最終，這座丹波龜山城也成為見證了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利用行政、司法乃至秘密警察及治安維持法等鎮壓異己，又或者操作與論來鎮壓反對政府，又或者政府不喜歡的勢力的黑暗歷史。

 

伴隨者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原子彈於廣島爆發，廣島城應聲倒下，城郭此時也正式象徵者，在面對日新月異的軍事科技下，城郭已失去了原本最初被賦予的使命捍衛人們的堡壘！」。

 

戰後的日本，城郭已完全失去軍事上的意義，取而代之的，城郭開始被賦予新的意義，做為國家文化的傳統及象徵，城郭成為了日本文化與精神的象徵，因此雖然在戰前，包含名古屋城曾被列為日本國寶(舊國寶)，名古屋城雖然在戰爭中應聲倒下，然而戰後人們復興名古屋城的聲音更不絕於耳，因此以名古屋城為旗頭，日本各地陸續出現了城郭復原，而城郭也被賦予了文化、傳統及精神上的意義，城郭們一一被列為日本的文化財，以古蹟及文化財的型態，受到日本政府的保護，與此同時，城郭也轉型為觀光資源，成為人們「攻城」之地，然而與百年以前的人們「攻城」不同的是，現今的攻城以不具有軍事及血腥的意義，而是具有文化及商機在其中。

 

最後，作者在以聞名世界的姬路城，點出了姬路城如何走出日本，迎向世界，成為世界遺產的過程，以及過程中曾經遇到的彥根城的競爭對手。

 

到了21世紀，日本的城郭已不再只是捍衛日本人的堡壘，而被賦予另一層更深廣的意義。

 

看完這邊，相信讀者讀過筆者的這篇讀後感，也想必對本書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這本孫實秀所寫的《從名城讀日本史》雖然以30個時代不同、地區不同看似無關的日本城堡來做主角，但是透過時間軸的推演，作者巧妙的利用他的文筆，一環扣一環，一個又一個看似無關的城郭，透過一個一個故事連結起來，最終連結起來的便是一個以城郭為視角的日本千年史。

 

作者透過他深厚的功力，以及號稱根本變態的行動力，除了城郭故事外，也有大量的實地考察，及對城郭本身的性質的介紹，且在故事的介紹中，許多歷史故事或是事實，可能往往會有許多不同的說法，作者也一一列舉我們研讀日本史時常見的說法，以及近年來日本學術界提出的一些新看法，交錯讓讀者參考，而在研讀之中，也不乏一個一個小單元，介紹與該章的主題有關的小故事或小知識，充實我們對城郭的了解。

 

可以說，如果你對城堡有興趣，或是對以成為中心的日本史有興趣的讀者，這本書非常的適合你，若有朝一日，疫情終結，我們有機會再去日本探訪名城，看完這本書後，或許您與筆者對所見的日本名城會有另一層次的感受。

 

然而……

 

這本書也並非完美，總有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雖然嚴格來說，就排版的部分，錯別字等的問題，以同團隊日本史專欄所推出的圖書中，此書的作者孫實秀還算客氣。

 

然而或許是為了利用時間引導讀者慢慢的研讀日本史，這本書雖然為城為主軸的故事，但或許是因為篇幅有限，不得不刪除不少章節或是城郭，因此閱讀起來不時會有點覺得意猶未盡…甚至…怎麼就這樣了…然後呢?

 

比如在名古屋城中，名古屋城的歷史有近四百年的歷史，自然而然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不過或許是因為此書將名古屋的章節，時間軸放在20世紀初，因此名古屋城的篇章中，重點主要是放在20世紀以後的文資保存及做為古蹟，名古屋的保存及戰後的重建，如果若以全篇的主軸來看，對於城堡的定位及賦予意義上的安排，這樣的安排，本身筆者也不覺得有問題，畢竟要在幾百頁中，交代三十幾座的城池的全部歷史及故事，也或有難度，且或不適合。

 

然而既然名古屋的重心放在文資保護及重建的中心上，筆者略感可惜的一點是，近十年來，名古屋市在名古屋市長河村隆之領導的市政團隊下，力主拆除現有的戰後重建的鋼筋混凝土並附設電梯的復原天守，並按古法重建傳統的木造復原天守，本來這看似立意良好的名古屋木造復原天守事業，在2017年正式啟動之後，卻一波三折，不斷面臨到專家之間溝通問題，市府與城郭專家對立，中央政府的文化廳不支持拆除現有天守後重建新天守，以及身心障礙團體反對重建後天守未設電梯等，甚至工期延宕的危機曾讓名古屋市長河村隆之在面對名古屋市議員的議會質詢時，於4月1日答覆了如果延宕，則有關人士全員切腹(但市長負責任所以不能切腹)的4月1日宣言，在發生如此多事情下，最終原訂2022年預定完成的木造復原天守，延宕至今已經4年，仍未動工，工期更是可能要到2029年以後才會完成。

 

對於日本城郭及文資保護這一點來說，名古屋城可以說會是未來日本的城郭走向，及城郭保護及復原的一個重大指標，它的結果也可能會影響未來日本其他地區城郭的木造復原動向(如北海道的松前城也有意木造復原)，也將成為日本各地未來在進行城郭的文資保護及觀光發展兩方面如何取得平衡的的一大指標。

 

然而作者孫實秀並未提及到近十多年來，由名古屋市主導的木造復原事業，實略為可惜，也是讓身為追蹤名古屋木造復原事業議題長達4年之久的筆者，對本書最感失望之處。

 

(有關於名古屋城木造復原事業可參考 拙文:

http://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18/12/blog-post_9.html)

 

然而扣除此事之外，這本書整體而言，筆者還是會認為是一本好書，也是當今華語圈作家所寫的介紹日本的城郭故事歷史書中，屬於優秀的一本，因此在瑕不掩瑜之下，筆者依舊會推薦這本書給與想要了解城郭或是日本歷史故事的讀者。

 

最後，我們在附上本書的目次，供讀者進行參考

 

目次

序：穿梭日本千年興衰史

水城：「唐軍入侵」與日本建國之初

多賀城：統一東北，展開「征夷大將軍」的傳奇

千早城：倒幕與尊王之始

足利氏館：連傳教士也仰慕的中世最高學府

興國寺城：由零開始「下剋上」掀戰國亂世

二条城：擦槍走火促成戰國最惡「下剋上」弒君

槙島城：室町幕府之終焉

安土城：見證織田信長的榮盛

清洲城：瓜分主子領地的「清洲會議」

石垣山城：見證小田原征伐的「一夜城」

名護屋城：豐臣秀吉征服朝鮮之夢

上田城：善於計謀、以小博大的真田家

江戶城：躍足全國以至世界的大都會

大坂城：大坂雙陣與亂世的終結

原城：江戶幕府最大暴動「島原之亂」與日本鎖國之始

赤穗城：忠臣藏的故事「赤穗事件」

佐賀城：（倒幕四雄藩：肥前）鍋島齊正吹起的近現代化之風

鹿兒島城：（倒幕四雄藩：薩摩）幕末第一名君島津齊彬的現代化改革

品川台場：開國之始！黑船來航！

萩城：（倒幕四雄藩：長州）明治維新的推手：吉田松陰與他的倒幕之夢

高知城：（倒幕四雄藩：土佐）土佐藩與前藩主山內容堂的兩難

二条城：「王政復古」政變，讓德川慶喜的「大政奉還」成泡影

江戶城：無血開城與「幕末三舟」大功臣

會津若松城：見證「戊辰戰爭」最悲慘的一幕

五稜郭：「戊辰戰爭」的最後一頁

熊本城：「西南戰爭」的勝敗關鍵

鹿兒島城：「末代武士」西鄉隆盛

首里城：琉球歸入日本記

丹波龜山城：日本政府鎮壓宗教的「大本事件」

名古屋城：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被焚毀的天下名城

廣島城：見證人類首次使用核子武器的原爆災禍

姬路城：邁向世界的日本第一城

 

跋

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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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史專欄 官方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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