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的黑船-Sant Juan Bautista號-的航行軌跡

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小編　陳家倫

伊達的黑船-Sant Juan Bautista號-航行軌跡

之前我們介紹了擁有伊達的黑船Sant Juan Bautista號(聖若翰洗者號，或譯為聖若翰保弟斯大號)復原船的宮城縣慶長使節船博物館遊記，不知道是否讓各位讀者滿意呢?又是否讓各位對這艘在400年前對於日歐及日美(洲)交流史終扮演重要地位的船隻感興趣呢?

這次我們將介紹伊達的黑船Sant Juan Bautista號的航行軌跡。




在遊記篇中我們已經提及了，Sant Juan Bautista號的打造受到西班牙軍人塞巴斯蒂安·維斯卡伊諾(Sebastián Vizcaíno)的協助，這點也在其日後著書《金銀島探險報告》也有這樣的記載。

「將於奧州打造新船，而司令官及船員也約定要上船而出發前往奧州，並目標要在10月27日前完成造船及艤裝 」

西班牙軍人塞巴斯蒂安·維斯卡伊諾(Sebastián Vizcaíno)

此外同船也受到了幕府的大力支援，特別是造船技術支援，比如幕府的船手奉行向井忠勝便曾派遣十名船匠前往仙台參與造船，這點可從伊達家的官史《貞山公治家記錄》中提及

「在致信給(幕臣)的向井將監(忠勝)後，(向井忠勝)便派船匠前來仙台……(略)……而(政宗)公為了渡海前往南蠻國(西方國家)而曾與將監(向井忠勝)商量，並在其(向井忠勝)協助下打造。」《貞山公治家記錄》(慶長十八年三月十日/1613年4月29日)

「……(略)……將監即向井將監殿忠勝，由於出使南蠻(指西方國家)的船隻之事曾諮詢將監殿，因此也答應(在同船)放上一些將監(貿易)的物品。」《貞山公治家記錄》(慶長十八年四月朔日(一日)/1613年5月29日)

「向井將監寄信過來並寄來祈禱黑船(Sant Juan Bautista號)(航海順利)的御守禮，黑船乃是渡海前往南蠻國(西方國家)之船。」《貞山公治家記錄》(慶長十八年九月六日/1613年10月19日)

都在在顯示了幕府的船手奉行向井忠勝在伊達政宗的慶長遣歐使節船的出使行動中扮演要角。

在打造Sant Juan Bautista號上扮演要角的幕府船手奉行 向井忠勝

而根據史料記載Sant Juan Bautista號於於1613年10月28日(和曆:慶長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從日本的奧州牡鹿郡月浦(今宮城縣石卷市月浦)出航，同船的有支倉長經(常長)為大使的仙台藩士，日本商人，向井忠勝的家臣等日本人約150人。

擔任慶長遣歐使節大使的 支倉長經(常長)

以及擔任翻譯的方濟會傳教士路易斯．索鐵羅(Luis Sotelo，ルイス・ソテロ)與西班牙軍人塞巴斯蒂安及其所招募的西方航海士、水手等西方人四十人，合計日歐人士全船都有一百八十餘人。

方濟會傳教士路易斯．索鐵羅

第一次的航行，支倉一行人於三個月後的1614年1月25日(或1月28日)抵達中美洲的墨西哥的阿卡普高(Acapulco，アカプルコ)。

之後支倉常長搭乘西班牙的軍船橫越大西洋前往西班牙，而比較不為人知的是，在支倉前往西班牙時，其實有部分隨使節船前往美洲的日本人留守在美洲，當中一部分人更在使節船抵達墨西哥的一年後，於1615年4月28日，再次搭乘Sant Juan Bautista號出發前往日本，而Sant Juan Bautista號最終也在同年8月15日抵達日本的浦賀，即是幕府的勢力範圍，而當時隨船的除了日本人與歐洲水手外，根據西方史料的記載還有兩名方濟會的傳教士於4月搭船並在8月一同抵日。

這點當時乘船方濟會傳教士也在報告書中寫到

「我們於1615年四月底於阿卡普高(Acapulco，アカプルコ)搭乘打算回到本國的日本人的船隻(Sant Juan Bautista號)，我們並在八月的聖母升天日(8月15日)抵達日本，由於此船回日乃是當地人所期待的，因此消息很快的就傳遍當地。」《方濟會傳教士報告書》(1617年)

而在當時，一封荷蘭商館的職員艾爾伯特‧沃伍特魯瑟(Elbert Woutersz,

エルベルト ワウテルセン)寫給日本的荷蘭商館長的書信也對這次Sant Juan Bautista號返日留下了記錄，該書信提及

「西班牙人在政宗殿的領地修建的船隻，該船的打造的資金雖然是由政宗先行支付，但是該船已經出發前往墨西哥，並回航至日本的浦賀」艾爾伯特‧沃伍特魯瑟寄給荷蘭商館書信(1615年9月2日發出)

Sant Juan Bautista號與兩位方濟會傳教士則在隔年的1616年9月30日從堺港出發，前往墨西哥。

這點可參考伊達家的《貞山公治家記錄》提及

「(政宗)公命橫澤將監前往泉州堺津(和泉國堺港，今大阪府堺市)前往南蠻國(西方諸國)，今日有便船從堺港出發，並有皆川與五郎及堺六郎等商人隨行…此事曾與向井將監忠勝商議，將監(向井忠勝)並派遣船頭擔任橫澤的副手。」《貞山公治家記錄》(元和二年八月二十日，1616年9月30日。)

Sant Juan Bautista號於1617年1月25日抵達墨西哥沿海，然而這次的出航卻是悲慘的，根據一封寄給墨西哥副王的報告信中，提到:

「兩年前帶者陛下的禮物而搭船前往日本的三位方濟會傳教士搭乘同船走去程一樣的路線歸國了……(略)……我等在海上的感受與其說我們全員生存，更不如說全員已如行屍走肉，與死之同然……(略)……船已失去帆柱，且船身進水，即使如此也沒有足夠的人手用幫浦將水抽出，因為死去而將其屍體丟往大海者超過了一百人，倖存下來的人手根本不夠，其經驗之悲慘是無法輕易用三言兩語描述的。」1617年2月24日從沿海發給墨西哥副王的書信。

我們可以想見這趟Sant Juan Bautista號的第二次橫渡美洲，必定是前徒多難，且可能死傷過半的一場地獄般的航行。

支倉常長出使西班牙的商貿談判最終是失敗的，談判失敗的支倉帶者西方的文物，準備歸日，支倉在橫渡大西洋從西班牙抵達美洲後，於1618年4月2日再次從墨西哥的太平洋岸搭乘Sant Juan Bautista號出發前往亞洲，他的目標是先抵達當時西班牙控制的呂宋島的馬尼拉，之後再歸日，並於航行四個月後於同年8月10日抵達西班牙在亞洲的據點，呂宋島的馬尼拉。

這點支倉常長本人在呂宋寫給人在日本的兒子支倉勘三郎的書信中便這樣寫道

「今年三月(和曆)從墨西哥出發，海上一切平安順利航行，並平安無事的在六月二十日(西曆為1618年8月10日)抵達呂宋，雖然我們想今年回國，但是還是要在(呂宋)當地幫(政宗)大人購物，且船隻也還沒打造，雖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時日，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明年六月一定能回國」支倉常長寄給支倉勘三郎書信(元和四年六月二十二日/1618年8月12日)

從支倉常長的書信中我們可以發現，雖然支倉等人想要早點歸國，但是一來要替主君的政宗購買國內稀有西洋物品，二來是要修造新船，新船要花多久打造完成也仍是未知數，因此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六月才能歸國。

值得注意的是打造新船這件事情，支倉常長等人在1618年8月10日抵達呂宋後，在呂宋受到當地的西班牙總督款待，直至兩年後的1620年返回日本，最終並在1620年9月20日抵日，而相信此次回日所搭乘的船隻，應為支倉常長在寫給兒子的書信中提及的正在打造的新船，而非首航搭乘的Sant Juan Bautista號。

那麼Sant Juan Bautista號在支倉離開呂宋後又何去何從呢?為何支倉要拋棄Sant Juan Bautista號呢?

若從史料來看，我們會發現，Sant Juan Bautista號很可能被西班牙買去，並被編入了西班牙的艦隊中，這點可參考

菲律賓諸島高等法院的財務官在1619年7月28日寫給西班牙國王的報告書中提及

「去年1618年從墨西哥出發並抵達本地的日本大使及日本要員的船隻，被認為如果能夠加入(西班牙)艦隊的話將會是非常重要的，在得到聖方濟會的修道士的仲介下，我向他們(支倉等人)請託希望能夠提供同船(Sant Juan Bautista號)給我國，對於因此可能會造成(支倉等人)衍生的損害及損失也將進行賠償。而總督(呂宋總督)也與他們(支倉常長等人)關係很好，不但款待他們並送給他們價值連城的物品，他們(支倉)也終於同意了將船轉讓(給我國)，並為了戰鬥作準備而與其他船隻一同進行修繕，其結果則是修的船堅炮利，此外由於船隻不足，因此是用非常合算的價格替陛下購入同船。」

換言之，我們會發現當抵達呂宋後Sant Juan Bautista號作為戰艦的價值被呂宋島的西班牙人看中，在經過方濟會傳教士的仲介及西班牙人誠懇的招待贈禮給支倉等人及表明願意賠償購入同船後會造成支倉等日本人的損失後，支倉等人在盛情難卻下以公道合理的價格將Sant Juan Bautista號賣給了西班牙人。

Sant Juan Bautista號 航海圖
圖取自 慶長使節船博物館(Sant Juan Bautista號館) 官網

而從此之後，Sant Juan Bautista號便被編入西班牙的艦隊之中，逐漸被埋沒在歷史舞台，再也沒有人知道成為西班牙艦隊的軍艦的Sant Juan Bautista號究竟後來如何了?

然而近年來卻有美國的研究者發表關於Sant Juan Bautista號在被西班牙購入後的動向的研究，根據美國歷史學者凱薩琳‧南特(Catherine Knight，キャサリン・ナイト)在2017年告知宮城縣慶長使節船博物館「San Juan Bautista館」的說法

買下Sant Juan Bautista號的西班牙政府將同船轉讓給當時駐英西班牙大使，之後轉讓給大使的親戚，同時也是成為San Juan Bautista號船長的馬魯爾‧曼迪斯‧德‧阿庫納(Manuel  Méndez de Acuña，マヌエル・メンデス・デ・アキューナ)。

透過當時的資料可以得知阿庫納在1619年五月率領San Juan Bautista號航向西非的盧安達港(安哥拉共和國)，並在當地調集了350位奴隸。

在運送奴隸的過程中，在同年七月，在墨西哥的坎佩切灣遭到兩艘英國海盜船襲擊，並奪走了50~60位奴隸，San Juan Bautista號並在受到非常嚴重損傷的狀態下抵達墨西哥。

奪走奴隸的海盜船「白獅號」在同年八月到達英國的新殖民地，也就是現在美國維吉尼亞州，並為了換取食物而販賣了約20位非洲人奴隸。

換言之若南特的說法是正確的，則很有可能被西班牙買下的San Juan Bautista號後來被帶往了歐洲並來往於大西洋兩岸的歐洲、西非及美洲之間，若此說能夠成立，這艘由日本人(幕府及仙臺藩)及西班牙人合力打造的西式帆船，最終也成為了一艘曾經橫跨太平洋(兩度往返)及大西洋等兩大洋的帆船。


人物簡傳系列:
支倉常長簡傳：(1571~1621/1622?)

-慶長使節船博物館(Sant Juan Bautista號館)-遊記系列:
(上)伊達政宗與支倉常長的貿易夢想之船

(中)伊達的黑船

(下)浴火重生與希望之船

伊達的黑船-Sant Juan Bautista號-航行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