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小編 森長定
談到「邊境」或「殖民」，我們可能會想到兩個民族之間的衝突，在日本史中，以今日日本中部奈良、京都為中心的大和政權，在吸收唐帝國的律令制度後，建立了以法典為中心統治國家的律令國家，另一方面，大和政權也向東擴張，與位於今日日本東北、北海道的被稱為蝦夷族的古代蝦夷人(えみし)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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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繪古代蝦夷人首領 阿弖流為(アテルイ)的2013年電影《火怨．北之英雄阿弖流為》 |
大和政權並建立起許多前線城柵，建立起的城柵成為和人向東擴張的軍政中心，這些城柵隨者大和朝廷的勢力擴張而不斷往東建立及延伸，大和朝廷並從全國各地徵召各地的壯丁前往奧羽戊邊對抗蝦夷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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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擴張威脅蝦夷人的生活空間的大和朝廷 左 桓武天皇(近藤正臣飾演) 右 坂上田村麻呂(高嶋政宏飾演) 圖取自 電影《火怨．北之英雄阿弖流為》劇照 |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所謂的「殖民」及「戊邊」並非指兩個民族完全處於對立面，實際上在邊境的蝦夷人與和人的交會之地往往也會有衝突以外的互動，更可能對彼此帶來影響而出現「融合」。
雖然衝突是兩個民族相遇的一部份，但是彼此的交流也導致相互影響，比如說日本刀的雛型一說據傳便受到蝦夷族的刀劍蕨手刀的影響，甚至是武士的騎射也有一說是神出鬼沒擅長騎射作戰蝦夷人讓日本的大和朝廷軍吃足苦頭，乃決定「師夷之長技以制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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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擅長騎射作戰而神出鬼沒的蝦夷人 2013年電影《火怨．北之英雄阿弖流為》 左 母禮(北村一輝飾演) 右 阿弖流為(大澤隆夫飾演) |
此外更多的跡象我們可以發現其實古代蝦夷與大和朝廷的關係也絕非完全對立，除了提過的奧州市一帶的蝦夷族的首領阿弖流為(アテルイ)曾投降建立膽澤城的征夷大將軍坂上田村麻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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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與坂上田村麻呂有深後淵源的清水寺內紀念投降大和朝廷卻被下令處死的蝦夷族首領 阿弖流為與母禮二人的紀念碑 |
在奧州膽澤城的考古挖掘調查中，也能在膽澤城的外郭南門的大壕溝遺址中出土發的硯台中發現當中有寫到「宇曹」，「宇曹」被認為是指當地友好大和朝廷的蝦夷族首領「宇漢米公」的「曹司」，及宇漢米公的官署之意，推測位於膽澤城外郭南門西側，其東側則推測有另外一位與大和政權友好的蝦夷族首領「爾散南公」的「爾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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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膽澤城外郭南門大壕溝遺址挖掘出土的寫有 宇曹 文字的硯臺 |
當時膽澤城的南大門為膽澤城的正門，因此相關研究者邊推測當時大和朝廷對於邊境的鎮守府膽澤城的門面，「以夷制夷」而命令與朝廷友好的蝦夷族首領宇漢米公及爾散南公率領蝦夷族守備膽澤城外郭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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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膽澤城南門外郭 宇曹 爾曹 復原推定圖 |
從被認為是對抗蝦夷地的最前線，和人殖民日本本州東北部與古代蝦夷族對抗的根據地的膽澤城委以蝦夷族鎮守正門，便能看出當時的和人與蝦夷族的關係並非只有對立，當中也包含者許多交流與融合的成分。
除此之外，歸順大和朝廷的蝦夷族，接受大和朝廷的管理，也被稱為俘囚，他們之中負責管理的首領更被稱為俘囚長，雖然俘囚長應當是蝦夷族，即當地的原住民的首領，但是在部分的考古及科研調查中也發現並不盡然。
比如之前曾經提及的，自稱為蝦夷人（也被京都貴族視為蠻夷）的號稱俘囚長後裔的平泉藤原氏，實際上對藤原氏四代的遺骨進行分析，卻發現他們更可能是來自今日日本京都一代的貴族，換言之可能是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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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不是蝦夷人，而是和人的平泉藤原氏 三衡畫像 正上為初代藤原清衡 右下為二代藤原基衡 左下為三代藤原秀衡 |
號稱蝦夷人之首領－俘囚長之後的平泉藤原氏，卻可能是來自日本大和朝廷京師的貴族後裔，也再次說明了邊境的歷史不是只有衝突－而是也包含了融合與交流。
（延伸閱讀：開棺驗屍-蝦夷王 藤原秀衡生世之謎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2/10/blog-post_29.html ）
這類的衝突之中帶有交流的情況，到了5個世紀以後的15～16世紀，也能在今日的北海道看到。
此時和人的勢力已經擴張到今日北海道渡島半島南部，並建立被稱為道南十二館的12座和人城館，另一方面自15世紀中葉開始，根據《新羅之記錄》，當時和人也與渡島半島的阿伊努人時常發生衝突，尤其是康正2年(1456年)之後，更是發生多起衝突，衝突更斷斷續續的持續近百年，做為訴說祖先為何立基於此的一本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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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羅之記錄，為蠣崎慶廣的六男松前景廣所著的松前家史書。 也是北海道的第一本歷史文獻。 儘管當中部分內容仍有值得商確或是護短之處，但是仍有其歷史價值。 圖為無明舍出版的 現代日語譯文版本的新羅之記錄書封 |
松前景廣在寫這部相當於松前家史(松前藩官史)的《新羅之記錄》時，為了合理化松前家統治蝦夷島的合法性，不斷強調和努之間的衝突，以及祖先武田信廣以來歷代先祖如何在與阿伊努人衝突中活躍，並帶領和人在被充滿敵意的異民族阿伊努人的威脅包圍下，帶領道南十二館在內的和人走過危機，並使松前(武田)家族走向成為渡島半島的和人領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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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田信廣 受到子孫松前景廣及松前藩吹噓在他堅忍勇猛的領導下，帶領渡島半島的和人擊敗敵意甚身的阿伊努人而讓和人得以立足在北海道 |
但是實際上當我們對蠣崎(松前)氏的城館進行調查時，卻得到了不一樣的見解，如同膽澤城能看到「理應敵對」的異民族蝦夷族(えみし)可能與大和朝廷軍聯手，甚至負責守衛鎮守府膽澤城外郭南門的正門。
除了實際我們可以發現道南十二館的和人與阿伊努人有密切的貿易活動，甚至該貿易活動也可能是延伸到北亞貿易的山丹貿易的一部份之外。
（延伸閱讀：
蝦夷錦與北方絲路-另一個視角的中日關係史與東北亞史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2/10/blog-post_08.html
慶廣的原味上衣?德川家康與松前慶廣的蝦夷錦秘話!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2/10/blog-post_945.html ）
在號稱帶領和人力抗異民族阿伊努人的蠣崎氏（松前氏）的居館勝山館，該城所進行考古挖掘調查卻在城中發現阿伊努人風格的墓地，也因此可以確認中世時期的和人家族蠣崎氏的城館勝山館中，應當有與和人友好的阿伊努人於勝山館生活，甚至老死於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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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勝山館內的阿伊努人(愛努人)墓地(小編 森長定拍攝) |
從這些考古及科學調查結果我們可以發現，真正的邊境，其實可能跟我們在文字記錄上的有所不同，透過地下材料也讓我們可以重新思考古代日本國家與東北方的異民族之間的關係，而邊境的歷史及故事，除了衝突之外，包含貿易在內，也是充滿者許多交流以及融合的成分存在。
（延伸閱讀：
當新羅之子孫與阿伊努茅希利相遇-淺談蝦夷地與松前家- http://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17/12/blog-post_29.html ）
參考資料及圖書
入間田
宣夫:《藤原秀衡: 義経を大将軍として国務せしむべし》
木村裕俊:《新羅之記錄 現代語訳》
瀬川拓郎: 《アイヌの歴史
海と宝のノマド》
高橋昌明:《武士的日本史》
奧州市埋蔵文化財調査中心 所報「鎮守府膽澤城」第１１３號
http://www.oshu-bunka.or.jp/maibun/files/libs/3708/202301250953121879.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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