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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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杉憲政抱怨長尾為景奪走家族的越後國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天下創世 |
上杉謙信做為一位世界知名的「義將」可以說不只日本國內，透過小說、電影乃至遊戲(如戰國無雙及信長之野望等)的行銷下，成為即使是海外的戰國粉也熟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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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戲信長之野望中抱持義戰思想的上杉謙信 |
然而在上杉謙信的光鮮亮麗的背景下，卻有者陰暗的一面，然而在這邊筆者並不是想談筆者去年談及的義將謙信包裝下的真實素顏的問題，而是想談談謙信的家族原罪，長尾為景的下剋上的政治意義。
(有關於上杉謙信的義將問題，可參考筆者所寫的讀書摘要系列
萩原大輔:《謙信襲來》導讀篇-(前言)-名震世界的「義將」!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1/01/blog-post_21.html
萩原大輔:《謙信襲來》導讀篇-(壹)-襲來前夜-上杉謙信及其家族與能賀越三國淵源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1/01/blog-post_0.html
萩原大輔:《謙信襲來》導讀篇-(貳)-義將謙信？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1/01/blog-post_28.html
萩原大輔:《謙信襲來》導讀篇-(參)-大義只是政治口號！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1/02/blog-post.html
萩原大輔:《謙信襲來》導讀篇-(伍)-Echigo First(越後國優先)！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1/02/echigo-first.html
)
在這邊筆者也不是想一字一句的帶過長尾為景如何成功下剋上，而是想談及此次事件對於日本東國政治及軍事發展的重大影響。
相信有玩過信長之野望的戰國同好都還記得幾乎每代遊戲時間到了1550年代左右，便會出現關東管領上杉憲政捨棄關東投靠越後的長尾景虎的歷史事件。
在第十一代的天下創世中，更有上杉憲政家臣勸說上杉憲政北逃越後投靠長尾家時。
上杉憲政無奈地說出
「你說長尾!他的父親可是從我等上杉一族手中奪走越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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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杉憲政抱怨長尾為景奪走家族的越後國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天下創世 |
至於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就有待玩家自行在遊戲中體驗了，然而筆者想特別提的便是這句
「你說長尾!他的父親可是從我等上杉一族手中奪走越後的男人！」
對，就當時的關東管領上杉家的政治立場來看，長尾家可以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徒二五仔，做為自己的部下，卻勾結中央的大人物細川家的細川高國後，吃掉自己的地盤越後。
(關於長尾為景找朝廷及細川高國撐腰的事情 可參考拙文
下剋上不能只靠實力~獻金攀權不能少!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18/01/blog-post_10.html
)
這對於上杉家來說，可以說是重大的硬傷，甚至可以說是影響山內上杉家在關東稱霸。
主因在於越後在室町時代的東國政治中，一直與關東的政治，特別是根據地在武藏、上野兩國為基礎的山內上杉家有緊密的關係。
從筆者所至的下表的上杉家系表中，我們可以看出擔任關東管領的山內上杉家與擔任越後守護的上杉家乃是系出同源，為同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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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東 越後 上杉家系表 |
而值得特別注意的是在家系譜中的一位人物，這位人物就是出自越後上杉家庶族的上杉上條十郎家的家祖上杉清方（上條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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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內上杉 越後上杉 家系圖與上杉清方(黃圈標示處) |
相信談到這邊可能不少同好又會出現問號，詢問上杉清方－您哪位？
筆者相信即使是自認上杉謙信或上杉粉的粉絲也多半不認識這號人物，主因在於上杉清方活躍的時代為一般讀者，尤其是我們海外讀者不熟悉的15世紀中葉的室町時代，在沒有遊戲、小說乃至大河劇乃至漫畫等的加持下，確實要一般同好認識這位人物是有點苛求。
然而筆者認為要懂戰國時代的歷史自然不能不了解上一個時代的歷史，因此如要了解戰國時代的上杉家及越後，那麼這位上杉清方可以說是同好必須認識的一位人物。
上杉清方做為山內上杉家的庶族中的庶族，本來並不是一個特別值得注意的腳色，然而在當時的關東政治，基於幕府與鎌倉府的對立的永享之亂、結城之戰，乃至之後的享德之亂，鎌倉府公方轉進至利根川東岸的水陸交通要衝古河坐鎮，與具有幕府代理人(也是幕府與鎌倉府的調解人)的關東管領山內上杉氏作戰，同時扇谷上杉氏的興起以及隨後與山內上杉氏的對立，15世紀中葉以後的東國政治便長期處於古河公方X山內上杉X扇谷上杉三方混戰的情勢。
打破這樣的情勢便是時間點相近的16世紀初的永正年間，長尾為景殺害越後守護上杉房能、逼迫關東管領上杉顯定自刃而奪得越後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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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使越後守護上杉房能及關東管領上杉顯定自刃的越後守護代 長尾為景 圖取自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
以及本為扇谷上杉同盟的伊豆國太守伊勢宗瑞開始走自己的路謀攻相模而奪得相模一國，使室町時代三足鼎立於關東的兩柱山內上杉及扇谷上杉在同一時間內相繼元氣大傷，即使是另一柱的古河公方也因家族內戰出現古河及小弓兩系的分庭抗禮，因此長年的均勢遭打破，並為關東政治秩序進行重新洗牌。
上杉清方做為活躍於15世紀初~15世紀中葉的人物，雖為越後領主及上杉一族，但是多次率領越後軍團隨主家山內上杉家而對戰鎌倉府公方等，長期站在幕府的一方並支持嫡宗山內上杉家，並成為山內上杉家的NO.2。
換言之，當時的山內上杉家除了有背後的幕府老大哥所罩之外，以及自己在上野、武藏及伊豆三國等利根川西岸有強大的實力，越後國更是他們一個強大的奧援，以上杉清方，以及繼承越後守護上杉家的上杉清方子-越後守護上杉房定，更是百年來不斷率領者越後的「上杉軍團」，包含守護代三條長尾氏(府內長尾氏)的越後領主及武士南下參與山內上杉家在關東的戰事。
甚至也有日本學者認為，在上杉清方晚年，甚至隨者山內上杉家當主因為鎌倉公方的沒落，辭意甚堅，做為NO.2的上杉清方實質上取得了處理山內上杉家的政務能權力，成為名實相符的關東管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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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條上杉家與十六世紀越後上杉與關東管領山內上杉氏家譜簡表 |
另一方面，上杉房定的兩個兒子上杉房能及上杉顯定分別繼承越後上杉氏與越後守護(上杉房能)，以及關東管領與山內上杉氏當主(上杉顯定)，換言之，自15世紀中葉後，無論越後上杉或是山內上杉都是出自清方系的上條十郎家的上杉家支系，上杉顯定與上杉房能兩位親兄弟都是上杉清方的孫子，也可以想見室町時代山內上杉與越後上杉關係之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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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杉顯定 上杉房能 關係略圖 |
然而長尾為景殺害上杉房能，擁立上杉定實奪取越後國的實權，猶如在關東管領上杉顯定的後院放火，本來就忙於與古河足利及扇谷上杉對峙多年的上杉顯定，自然考量政局的穩定，不得不穩定後方，尤其是當時古河足利公方足利政氏、高基父子也出現不穩，在這情況下做為山內上杉家傳統『摳援兵』的後院越後更是亂不得，因此儘管足利已經有不穩跡象，但是上杉顯定仍在夾帶不久前使扇谷上杉氏屈服當老二的餘威。(扇谷上杉氏於上杉顯定出兵4年前的永正二年(1505年)臣服長年對立的山內上杉氏)
出兵越後，不只是單純的為報殺弟之仇這樣義憤填膺的理由如此簡單，背後更是有更現實的軍事、戰略及政治目的。
然而最終卻出乎上杉顯定意料之外的永正六年(1509年)親征越後，卻遭長尾為景逆轉勝，並迫使上杉顯定在永正七年(1510年)七月二十五日，在越後及上野交界的上田庄長森原兵敗自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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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東管領 上杉顯定 葬身之地 越後國(今新潟縣) |
然而永正初年的(1507年~1516年)可以說是日本政局動盪的時刻，東國有古河足利父子對立將關東及南奧(如岩城、白川捲入)諸家捲入使北關東及南奧陷入動盪，更造就本入佛門的政氏庶子雪下的異軍突起，雪下從與武家有深厚淵源的鶴岡八幡宮還俗並改名足利義明，以房總半島的小弓城為基礎建立小弓公方與兄長高基、侄子晴氏一脈的古河公方分庭抗禮，乃至長尾為景與伊勢宗瑞遠交近攻，相互交好並各自對抗山內上杉及扇谷上杉而蠶食兩上杉基盤的越後及相模兩國，東國可說是完全亂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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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足利父子對抗中異軍突起的足利一族 小弓公方 足利義明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
上杉家也因為上杉顯定的突如死亡，引發上杉顯定兩位養子上杉顯實與上杉憲房對抗的繼承問題與內戰，儘管這場內戰最終由上杉憲房獲勝，然而上杉憲房病死後，其養子上杉憲寬再次與憲房子上杉憲政分庭抗禮，而這次內戰最終由上杉憲政贏得最終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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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杉憲政 木像 |
可以說，上杉顯定死後，失去越後的山內上杉家早一失去上杉清方以來越後、山內團結一心的人和，更在這背景下因為繼承問題經歷三次內戰(如果也將御館之亂算入)，自此山內上杉家威勢已不如以往，僅管名號威光仍在，但是新的威脅以敲敲從南北兩方，在伊勢宗瑞及長尾為景的帶領與相互應下，讓關東的政治秩序重新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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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長尾為景南北互應，對兩上杉家造成壓力的 伊勢宗瑞(北條早雲) |
甚至當時日本中央的細川京兆家儘管團結一心渡過應仁文明之亂及明應政變，卻也在永正四年(1507)年發生管領細川政元遭企圖擁立養子細川澄之的細川家臣殺害，與上杉顯定戰死引發養子之間的內戰相同，細川政元遭暗殺，也引發細川政元的三位養子細川澄之、細川澄元與細川高國的內戰，而細川家的內戰更參雜了室町將軍足利義澄與流亡將軍足利義稙的對抗等明應政變的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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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家臣暗殺而引發細川家內亂的細川京兆家當主 管領 細川政元 |
儘管最後細川高國贏得最終勝利，但歷經永正年間的劇變，無論中央的五畿地區，乃至另一重鎮的東國可以說是全面亂套，並在經過長年的亂事之後，出現新的政治秩序與掌握權力的新實力者與政治格局，至於永正年間這一系列看似毫無關聯，但卻又似乎有所牽連的大小戰亂，也被學術界以當時年號永正而定名為「永正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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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贏得細川家內戰最終勝利的細川高國 |
即便是除關東及五畿之外，越後也是如此，除了長尾為景的抬頭，讓山內上杉痛失越後，本為山內上杉氏代官的越後國魚沼郡上田庄領主上田長尾氏也在上杉顯定親征越後，但局勢不利時背叛主君，導致其死亡，其後上田長尾氏也從山內上杉氏手中獨立，長達四十年開始走自己的路，而與同族的長尾為景等對抗，並直到長尾政景屈服於長尾景虎(上杉謙信)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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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服於長尾景虎(上杉謙信)軍門下的長尾政景 |
這也是為何筆者在另一篇最近開始連載的以上杉景勝為主角的上杉景勝傳記，會以看似與景勝毫無關係的景勝爺爺輩的上杉顯定戰死(巨星殞落)開始說起，正因為這場戰役對戰後的局勢影響力太大，且對於越後來說太過於深遠，無論是上田長尾氏或是越後的局勢，可以說一改越後室町時代長年為山內上杉氏後援、摳援兵的政治格局，讓越後進入長年內亂各自為政的戰國時代的轉捩點，乃決定以此做為上杉景勝這位戰國時代的風雲人物的傳記的開頭，象徵越後國的一個舊的時代結束及新的時代的開始。
(可參考拙文:
上杉景勝傳-(壹章)戰亂不止-第一節
巨星殞落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21/11/blog-post_609.html )
尚可一提的是，長尾為景在下剋上殺害越後守護上杉房能，並奪走山內上杉的越後國時，並非決定自己當老大，除了拉攏京都朝廷及細川家的細川高國之外，更擁立上杉房能的一族上杉定實為主，以對抗山內上杉氏的上杉顯定等，而這位上杉定實的出身便是出自上杉清方的繼承人上條十郎家的嫡宗，按輩分他亦是上杉清方的孫子，也就是上杉房能及上杉顯定的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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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杉定實 圖取自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
上杉定實也並非一昧的想雌伏在權臣守護代長尾為景的控制下，因此多次主導上杉家臣如宇佐美等對抗長尾為景，當中與長尾為景對抗的最有力的守護上杉氏的家臣，當屬上杉定實的侄子上條定憲。
上條定憲為上條彌五郎家的當主，其父上條定明為上杉定實的兄弟，換言之上條定憲也是上杉清方的曾孫，更是長尾為景早期在越後對抗守護上杉家勢力的最大敵人。
儘管在信長之野望等遊戲中，上條定憲不太為人們所注意，甚至遊戲中的歷史事件，上條定憲也彷彿是注定被長尾為景擊敗的人的存在，但是真實的歷史上，上條定憲卻是與長尾為景多次對抗，使其頭痛並不得不做出一定程度妥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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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遊戲中淪為跑龍套 然而在歷史上卻讓長尾為景十分頭痛，甚至不惜做出讓步的上杉一族 上條定憲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
而上條定憲的上條彌五郎家最終經歷了多個養子及數代的繼承，傳到我們相對熟悉的上杉謙信的養子，也是上杉景勝姊夫的能登畠山氏出身的上條政繁(彌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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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條政繁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
講到這邊，筆者又想談談上條政繁這為人物，畢竟以上杉家為主角的遊戲或是影劇乃至小說中，上條政繁往往不被人重視，或是彷彿高級咖哩餃的跑龍套角色，了了幾句台詞帶過，然而對於謙信後期乃至景勝初期幾年的上杉家政治來說，上條政繁可以說是重中之重，地位遠高於後來崛起的直江兼續，政繁並是支撐者上杉景勝渡過信長猛攻的上杉一族，礙於篇幅，就待筆者的上杉景勝傳系列在未來在做介紹，對上條政繁感興趣者，可先參考筆者拙文:
御館之亂-景勝景虎將士傳(五) 上條政繁簡傳(15xx~15xx)
https://sengokujapan.blogspot.com/2018/01/15xx15xx.html
言歸正傳，雖然永正錯亂的一系列兵亂，為越後開啟了新的時代及政治格局，但不代表者舊秩序及舊勢力的舊此土崩瓦解，我們既能看到長尾為景依舊要抱者上杉清方的孫子上杉定實做為神主牌，以穩定越後政局，更能看到上杉定實及其背後的上條定憲等上杉一族與守護代長尾為景間的鬥爭，乃至謙信、景勝時代，上杉清方子孫的上條上杉氏依舊在上杉家及越後國政治扮演重要地位。
甚至筆者也認為，長尾景虎率領越後兵奉關東管領的山內上杉氏當主上杉憲政遠征關東，並在隨後繼承山內上杉氏，多次從越後遠征關東，就某種視角，也能視為一種室町時代越後上杉氏及越後國做為關東管領山內上杉氏的後盾與援兵於關東爭雄，若從這個角度來看，戰國時代的越後及關東的政治上，從山內上杉氏的視角，既出現劃時代的改變，上杉謙信(長尾景虎)也在某種意義上走回歷史上上杉清方走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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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杉謙信遠征 |
說道這這篇文也到了尾聲，也相信讀者在讀完這篇文後，當在開啟信長之野望，看到上杉憲政流落越後的劇情或者是上杉憲政講起這句
「你說長尾!
他的父親可是從我等上杉一族手中奪走越後的男人！」
或許又會有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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