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日 星期三

新選組簡史(八)——山南敬助脫隊事件

山南敬助生於天保四年(1833年)的仙台藩,關於他的成長背景仍有許多不明之處,能夠確定的是他曾到江戶學習北辰一刀流,是藤堂平助的同門(同樣從學於千葉周作),同時也是柔術高手。有一天他去試衛館挑戰近藤勇失敗,為近藤勇的武藝和人格感服,從此投靠試衛館,與近藤勇等人一起共同進退。

山南敬助為人親切敦厚,而且文武雙全,是婦孺傾慕的對象。在眾多文藝作品當中,他都是以斯文有禮、學識豐富的君子形象出場。即使壬生浪士組整體風評不佳(尤其是芹澤鴨),但唯獨山南敬助得到良好的評價,即使是敵視浪士組的人,對山南敬助亦沒有半句負面批評。

在仍然稱作壬生浪士組的時代(1863年八一八政變以前),山南敬助與土方歲三一同擔任浪士組的副長,只對芹澤鴨、近藤勇和新見錦三位局長負責。直到八一八政變,都有山南敬助活躍的痕跡。元治元年(1864年)的池田屋騷動,則沒有他出勤的記錄,根據永倉新八的筆記《文久浪士報國記事》六月二十六日一條記述,當日山南敬助因病缺勤,但此外沒有其他記載,無法判斷病情及其真偽。七月發生的禁門之變,亦沒有山南出勤的記錄。甚至說,整個元治元年,幾乎沒有他活動的記載。

接著有出南敬助出現的記事,是第二年(慶應元年,1865年)二月,山南敬助留下了「到江戶去」的字條,離開了屯所。根據局中法度,沒有上級准許擅自行動,將被視為脫隊,就算山南敬助貴為副長亦不能例外。當近藤勇和土方歲三發現的時候,山南敬助早已離開了京都,他們派沖田總司去把山南敬助逮捕回來。

沖田總司出了京都,往東而行,終於在大津追上了山南敬助。沖田總司是隊內公認的劍術高手,而且性格可愛,與山南關係良好,相信是獲派追捕山南的原因。果然山南敬助沒有任何抵抗,束手就擒,隨沖田總司返回京都屯所。二月二十三日,山南敬助被判切腹,由沖田總司負責介錯,年僅三十三歲。

山南敬助突然出走的原因眾說紛紜,其中一個說法是他不滿近藤勇偏信土方歲三,感到自己受到疏離,所以「離家出走」。永倉新八的《新選組顛末記》則說山南敬助認為近藤勇漸漸忘記盡忠報國的初衷,徹頭徹尾變成幕府爪牙,因此心灰意懶。

元治元年(1864年)末伊東甲子太郎等人的加盟,成為山南敬助新選組生涯的轉捩點。山南敬助和伊東甲子太郎雖然同在江戶學習北辰一刀流,但沒有資料顯示他們是舊識(藤堂平助是他們的共同朋友);直到伊東甲子太郎加入新選組後,兩人才有碰面的機會。前一章我們提到伊東甲子太郎學習水戶學,以尊王攘夷為志,至於山南敬助有沒有學習過水戶學不得而知,但他也是尊王論者,這一點毫無疑問,他曾寫過一首七言詩以表達他的志向:「牢落天涯志不空,盡忠唯一在刀中。何辭萬里艱難路,早向皇州好奏功。」兩人才情相若,所以伊東甲子太郎入隊之後,大有相逢恨晚之慨。

山南敬助脫隊是在伊東甲子太郎加入後不到半年的事。到底伊東甲子太郎給予他多大精神影響,引致他離開新選組,並沒有直接的證據。有研究指出,引致山南敬助脫隊的導火線,是新選組屯所搬遷事件。

伊東甲子太郎等人加盟之後,新選組成員一下子變多了,壬生八木邸和前川邸不足夠容納這麼多人,所以急切物色新的屯所。近藤勇屬意的地方,是位於下京區的西本願寺。這裡稍稍介紹一下西本願寺的歷史。本願寺是鎌倉時代前期親鸞上人所創立的淨土真宗的其中一個法脈,經過各代坊主的經營,本願寺逐漸發展成規模龐大的教團,寺院和信眾已遍佈日本各地,成為對抗暴政的民間力量;戰國時代,在石山(大坂)本願寺總部的號召下,信徒群起反抗,給織田信長吃了很多苦頭,雙方交戰達十年,最後握手言和。十年戰爭終結前夕,本願寺內部就恭順與否的立場出現分裂。織田信長死後,主和派獲豐臣秀吉厚待,並獲得下京區的土地,從此將本願寺從大坂遷移京都,而主戰派則與德川家康交往。關原合戰(1600年)以後,兩派正式分立,當初的主和派稱為西本願寺派,而主戰派因為在西本願寺的東面設寺,所以稱東本願寺派。

東本願寺派因為有德川家的支持,所以長久以來遺傳著佐幕的基因。相對而言,西本願寺因為受過朝廷恩惠,所以世代都有勤王的性格。但不管立場如何,踏入江戶時代後,本願寺已徹底喪失了以往能夠顛覆政權的號召力,淪為一般的宗教團體而已。在幕末時期,西本願寺與尊王攘夷浪士關係密切,對幕府則抱敵視態度。第四章提到的西村兼文,便是在西本願寺當侍臣,他寫的《壬生浪士始末記》,通篇都是批評新選組,便是這個原因,但就如前文提到,山南敬助受人尊重,就算西村兼文討厭新選組,唯獨對山南敬助卻沒有半句惡言。

新選組偏偏選擇西本願寺這個尊攘基地為屯所,可能是為了監視他們。禁門之變後一些長州藩士逃入西本願寺,得西本願寺協助,變裝逃出京都,所以西本願寺有協助或匿藏罪犯之嫌。對新選組來說,取締他們是無可厚非的事,可是山南敬助卻站出來反對,他說在那些僧侶展現軍威,暗地裡監察著他們,未免太過卑劣,何況除了西本願寺不是還有其他地方可以選擇嗎。不過近藤勇不聽。因為山南敬助挺身為西本願寺說話,所以西村兼文對他抱有好感,在《壬生浪士始末記》裡對他有良好的評價。

且說山南敬助被捕後,伊東甲子太郎和永倉新八很同情他的處境,都來勸他逃走,但是山南決意赴死,不肯逃走。子母澤寬的小說《新選組遺聞》記述八木為三郎的證言,說被捕當晚與山南相戀的遊女明里,聞知愛人有危險,連夜來到屯所外面,隔著格子窗戶與山南見上最後一面,兩人千行眼淚,互訴衷腸,山南不願她多逗留,吩咐來人帶她離去,但是明里緊抓著窗戶不願放手,山南便關上窗戶,示意不再見面。第二天(二月二十三日)山南切腹自盡,遺體葬在壬生屯所附近的光緣寺。

光緣寺山南敬助墓(右)
(圖片來源:《別冊歷史讀本 新選組大全史》)
至於西本願寺,則在朝廷的旨意下,在該月底正式成為新選組的新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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