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選組簡史（三）——芹澤鴨的惡行

局中法度其中一項規定隊員不得私下借錢，可是事實上未能遏止這種情況。壬生浪士組成員是全職武士，原則上受會津藩供養，但會津藩下達的資金有限，此外土方歲三的姊夫佐藤彥五郎亦有捐款給壬生浪士組，不過這些錢加起來只夠三餐溫飽，許多隊員連像樣的衣服和武器都沒有，這樣的治安部隊有何威嚴可言呢？

規則說不許借錢，那麼不還錢就不算借囉？

某一天芹澤鴨帶同平間重助、野口健司、平山五郎、山南敬助、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和井上源三郎七人前往大坂，去拜訪豪商鴻池善右衛門。

鴻池家是戰國時代尼子家重臣山中鹿之介的後裔，尼子家滅亡後，山中鹿之介的次男新六逃到攝津國鴻池村，改名鴻池直文，從此棄武從商，經營酒藏生意，累積了資本，他的幾個兒子各有事業，形成財閥集團，其中第八個兒子善右衛門落戶大坂，是大坂鴻池家之祖以後各代繼承人皆承襲善右衛門這一名號，幕末時期的鴻池善右衛門是鴻池家第九代當家。

芹澤鴨與鴻池家的第一次接觸已經鬧出不快。當掌櫃打算領這群貌似乞丐的浪士組從玄關旁邊的小門入屋，芹澤鴨便出言喝罵：「看見我們是浪人，便帶我們走小門，簡直無禮之極！」掌櫃便帶他們改從客門入屋。那天鴻池善右衛門剛好不在宅，掌櫃便代為接洽，芹澤鴨一開口便索要二百兩金，掌櫃也知道最近有些浪人借錢不還，所以面有難色，芹澤鴨大怒，出手打傷了掌櫃，掌櫃事後到町奉行所報案，町奉行所反過來勸他，芹澤他們是會津藩的御用浪士，最好不要得罪他們吧。鴻池善右衛門也知道了這件事，只好向芹澤鴨賠罪，親手奉上二百兩金子，才算解決了事件。芹澤鴨拿著這二百兩金，回到京都添購新制服。

順帶一提，我們從書籍和映畫中看到的新選組制服和「誠」字旗幟，便是這個時候訂製的。

土方歲三銅像與新選組「誠」字旗
（圖片來源：https://investor-cc.com/shinsengumi-hijikata/）

芹澤鴨勒索的事情傳入松平容保耳中，不由得大驚，連忙吩咐芹澤鴨把二百兩金還給鴻池，以後需要用錢的話，跟會津藩人員申請便是。芹澤鴨於是原金奉還，以後鴻池家與浪士組和新選組關係良好，新選組多次向商人借錢，也是鴻池善右衛門居中牽線，當然，這些錢都是有借沒有還。

除了借錢（勒索）之外，壬生浪士組還有許多惡行，令城中人心惶惶，特別是芹澤鴨，他身為局長，卻恃著會津御用浪人身份橫行無忌，帶頭破壞紀律。六月末某一日水口藩公用人拜訪會津藩公用人，談話中透露京都市民對壬生浪士組的不滿，會津公用人後來將這番話轉達松平容保，松平容保勸誡芹澤鴨謹言慎行。芹澤鴨聞言後大怒，竟吩咐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等四人去水口藩邸要對方交出人來。水口藩方面知道如果把公用方交給永倉等人處置，絕對是必死無疑，唯有寫一封道歉信向對方鄭重賠罪。

不過打發了永倉新八等人之後，水口藩的人又後悔了，因為要是水口藩主知道事情之後，肯定會叫公用人切腹謝罪的，於是請託相熟的道場主，出面向永倉新八討回道歉信，並在島原遊廓設宴邀請芹澤鴨出席宴會，化干戈為玉帛。芹澤鴨率領隊員赴宴，席上談笑風生，一場風波眼看可以平息，怎料芹澤鴨幾杯黃湯下肚，馬上原形畢露，同場的隊員也都是粗鄙之輩，喝醉酒後便吵吵鬧鬧，藝妓都嚇得不敢出來應酬，芹澤鴨怒上心頭，便舉起大鐵扇大肆搗亂，砸壞店裡的器具，更無理命令對方停業七日作為懲戒。

當年（文久三年，１８６３年）五月十日是孝明天皇下旨攘夷的期限，長州藩率先在下關向外國船隻開火，揭開攘夷序幕，此後各地攘夷志士就像發了狂似的，紛紛湧入京畿，謀劃進一步的行動。壬生浪士組收到大坂方面的委託，派員到當地協助搜捕可疑份子。出勤的人有芹澤鴨、近藤勇、沖田總司、山南敬助等二十人。

七月十五日，市內太平無事，芹澤鴨提議到郊外避暑遊玩，同行者有山南敬助、沖田總司、永倉新八、平山五郎、齋藤一、島田魁和野口健司共八人。一行人泛舟沿淀川南下，在鍋島河峰上陸，恰巧有一名力士迎面而來，按當時社會規矩力士必須讓路給武士，但力士不肯讓路，被芹澤鴨手起刀落砍倒；接著又遇到一名力士，芹澤鴨又出手砍倒對方。一行人登上酒樓喝酒，忽然外面街上群眾起哄，有五六十名力士手執八角棒聚在門前，要求芹澤鴨等人出來交代。身處現場的永倉新八晚年所著的《新撰組顛末記》，對接下來的事情有生動的描述：芹澤鴨率先衝出店外，二話不說舉刀便砍，其餘各人亦相繼加入混戰；永倉的刀被八角棒打到地上，永倉隨即拾起刀砍向對手；平山五郎被八角棒當胸擊中，仍然負傷奮戰；沖田鬢邊受傷，一柄刀舞得虎虎生風，迫退了敵人；山南則追擊逃跑的力士，砍死了一人。在衝突中，力士死了四、五人，其餘皆逃走，當中有二、三十人受傷。

事後當地相撲界的長老不得不出面賠罪，但事件還沒有落幕。大坂町奉行所負責人內山彥次郎召來近藤勇問話，內山彥次郎是個鐵錚錚好漢子，對於壬生浪士組的暴行亦素有所聞，即使面前的近藤勇如何強悍，他也毫無懼色，寸步不讓，兩人最後不歡而散。第二年（元治元年，１８６４年）五月二十日，內山彥次郎在上班途中被人刺殺，下手者正是近藤勇和土方歲三，據說當時因為幕府征伐長州，大軍屯駐在大坂，導致米價急漲，內山彥次郎有受倒幕派唆使哄抬米價之嫌，於是近藤勇藉機誅殺內山為民除害，當中是否涉及私怨，則不得而知。

這件慘劇固然是芹澤鴨的衝動和橫蠻引起，但永倉新八等人不但不調停，反而加入戰團傷害力士，而近藤勇和土方歲三陰謀對付內山彥次郎，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壬生浪士組的橫暴令人聞風喪膽，據說人們暗地裡將他們的簡稱「壬生浪」，改稱為「壬生狼」，視他們與豺狼禽獸無異。

而導致芹澤鴨一派被肅清的近因，便是大和屋炮擊事件。這件事情的始末，留待下一章再探討。

新選組簡史 系列

新選組簡史（一）——清河八郎

新選組簡史（二）——會津藩下的壬生浪士組

新選組簡史（三）——芹澤鴨的惡行

新選組簡史（四）——八一八政變

新選組簡史（五）——池田屋事件

新選組簡史（六）——禁門之變

新選組簡史（七）——伊東甲子太郎

新選組簡史（八）——山南敬助脫隊事件

新選組簡史（九）——分裂

新選組簡史（十）——鳥羽伏見之戰

新選組簡史（十一）——近藤勇的末路

新選組簡史（十二）——土方歲三最後的抵抗


新選組簡史（十三）——新選組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