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20日 星期五

三春之鬥將~田村隆顯~(伍)三春之鬥將

文責:小編 陳家倫

1570年代初期 南奧情勢圖

風雲變色

談完了田村隆顯所頒布的福聚寺規約(福聚寺掟書),我們最後來談談田村隆顯的晚年。在前章安積郡主中我們談及了田村隆顯與伊達輝宗、二階堂輝行等人的聯盟與蘆名盛氏和議的事情,也因此,田村隆顯長達二十多年的西進也告一段落。

取而代之的是佐竹義昭、佐竹義重父子的北進所帶來的威脅,為此田村家與蘆名家這兩家舊敵走向聯手,以對抗強大的佐竹家。

開始朝奧州進軍的常陸佐竹氏當主 佐竹義昭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此外在隆顯的晚年中,我們也會發現,田村隆顯自已不再對長年用兵且位於其領地西邊的安積郡用兵,取而代之的則是朝對南方的石川郡用兵以及對北方的安達郡東部的鹽松地區擴張。




在南方,以今日福島縣石川町的三蘆城為根據地的石川郡主石川晴光、石川昭光(伊達晴宗的四子)養父子所率領的石川氏自室町時代便處於處境維艱,庶族叛離的情況,即使到了戰國時代仍未改善。

(有關於室町時代中期以前的石川家的情況,可參考拙作

而戰國時代中期的石川家族情況,則可參考拙作

而在永祿年間,田村隆顯其目標便也放向南方弱小的石川家身上。


對此我們可以發現,田村隆顯在永祿年間曾對南方的石川家進行用兵。

永祿八年(1565),田村隆顯便帶領重臣橋本刑部顯德等將進攻石川晴光,對此石川晴光也率領家臣將板橋掃部等人迎擊,田村軍據傳一千人,而石川軍僅700人,可以說田村軍佔有優勢,兩軍於岩瀨郡的小作田交戰,但是石川晴光得到了佐竹家的奧援,在佐竹援軍的支援下,最終田村軍敗下陣來,並退往自領南境的守山城。

而之所以田村隆顯與石川晴光的戰鬥中,會有佐竹家支援石川晴光,主因弱小的石川家在佐竹義重北進時,便早早投靠了佐竹陣營,也因此佐竹陣營的石川家遭到田村軍攻打,佐竹家也派兵協助石川家擊退田村隆顯。

支援石川家的佐竹家當主 佐竹義重


而在前章安積郡主中我們已經提及,由於佐竹氏的北進,導致他與南奧的名族白川氏交惡,而蘆名盛氏身為白川氏的盟友,也與白川氏當主白川晴綱站在同一個戰線與佐竹軍作戰,但卻在永祿三年(1560)年,兩家的聯軍在南鄉敗給佐竹軍,以後佐竹義昭、義重父子便成為了白川、蘆名兩家的威脅。

為佐竹軍擊敗的白川氏當主 白川晴鋼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另一方面,從田村隆顯與石川晴光、佐竹義昭、義重父子的戰爭中我們也能發現,佐竹氏北進所樹立的敵人不只是蘆名、白川兩家,即使是與蘆名敵對的田村家也成為了佐竹家的敵人,因此面對佐竹父子的北進,本來相互敵對的蘆名+白川VS伊達、田村與二階堂的兩大陣營,也決定和解,共同對抗佐竹家的北進。

1570年前後之南奧情勢圖


而在兩大陣營和解之後,受苦的便是投效佐竹陣營的石川晴光,在田村、蘆名等強大敵人的威脅下,我們會發現本已勢弱的石川晴光處境更加維艱。

對此,我們發現田村家成功的使本為石川家支族,並以今日福島縣玉川町一帶為根據地的大寺家臣屬田村家,而這一點我們更能從大寺家的當主大寺清光的「清」字極有可能是來自田村隆顯之子田村清顯的名字中可以判斷,至少到了隆顯之子清顯的時代,石川家的支族大寺家當主大寺清光對田村家效忠。

(有關於武士的名字與忠誠的關係,可參考本站站長作品

故可以說我們會發現,在南方,隆顯晚年至清顯主政初期,田村家應當是有所斬獲的。

在北方的安達郡,在室町時代時,安達郡主要分為兩個主要勢力,分別是西邊以二本松城為根據地的畠山氏,以及安達郡東部,掌控鹽松地區一帶的石橋氏。

室町時代的15世紀中葉之南奧情勢圖


在當時的戰國中期的石橋氏當主為石橋尚義,在前章一路向西中,我們仍能夠看到石橋尚義在天文之亂中,站在伊達稙宗陣營而活躍,石橋尚義不但在天文十一年(1542)九月時,與田村隆顯共同出兵二本松城鎮壓畠山氏的內亂,在天文十五年(1546)三月時,石橋尚義也與田村隆顯聯合一同出兵伊達晴宗的重要據點杉目城(福島縣福島市)

田村隆顯與石橋尚義共同介入內亂的畠山氏居城 二本松城


即使是在天文十六年(1547) 二月,我們也能看到石橋尚義與田村隆顯、畠山義氏等人聯合,共同出兵安積郡,並大有斬獲。

可以說,在戰國中期的天文之亂,我們會發現,石橋尚義作為石橋氏當主,不但在稙宗陣營中表現活躍並展現出其強勢當主的一面,更是田村隆顯在整場亂事中,不變的堅定盟友。

然而在天文之亂結束後,石橋氏卻爆發了內紛,伴隨者石橋氏重臣大內氏的崛起,大內氏逐漸壓制了當主石橋尚義的實權,而將其花瓶化,在大內氏等重臣的壓迫下,石橋尚義乃日漸失去行使當主的能力,石橋家政更是被大內氏等家臣把持。

然而石橋氏的家臣並不滿足於此,最終在永祿十一年(1568),也就是田村隆顯與蘆名家議和的兩年後,田村隆顯背叛了往昔的盟友石橋尚義,並以石橋氏重臣大內定綱及百百木城主石川彈正為內應,進攻石橋尚義及鹽松城,面對昔日盟友田村隆顯背叛,以及重臣反叛的情況下,石橋尚義無法抵擋,最終失去了領國而流浪,並據傳在流浪期間去世,下場十分慘淡。

勾結田村隆顯並背叛石橋尚義的石橋氏重臣 大內定綱
圖取自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同時另傳石橋尚義有一女,逃往了東邊的相馬家,最後並嫁給了相馬家的重臣泉大膳。

而田村隆顯拿下鹽松地區後,認可了在攻滅石橋家有功的石橋叛臣大內定綱及石川彈正等人保有舊領,自己也居臨鹽松地區,這點我們也能從田村領內的寺社蒲倉院大祥院對率領奧州鹽松地區前往熊野參拜的香主的先達(神職人員,主要扮演在宗教朝聖時,負責引導信眾前往朝聖地的領隊人物)發與認可證書時可進行確認,由於大祥院乃田村領內的重要寺社,而既然田村領內的寺社能夠對鹽松地區的神職人員發起認可狀,自然也代表蒲倉院所在的世俗領主田村氏將自身的影響力擴及到安達郡東部的鹽松地區。

1570年代初期 南奧情勢圖


然而田村隆顯雖然將勢力範圍往北擴張到安達郡的鹽松地區,但是對於此地的統治並非很穩固,長期扎根於鹽松地區的舊石橋家臣大內定綱等國眾仍在鹽松地區有龐大的影響力,而當田村家的局勢走向衰弱或不穩時,這群鹽松國眾的向背將變成田村家內的不穩定的因素。

比如在天正年間,田村清顯與蘆名盛氏爆發戰爭時,大內定綱便因為一些因素舉兵反抗田村清顯,成為清顯的背中刺,甚至清顯也在對大內的戰爭中失去了親弟弟田村善九郎氏顯(友顯)

(有關田村清顯與大內定綱的鬥爭,可參考拙作 田村清顯~四面楚歌的龍之父)

在對抗大內氏的戰爭中戰死的隆顯次子(清顯之弟) 田村氏顯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而在田村清顯死後兩年的天正十六年(1588),守備小手森城的百百木城主石川彈正也在當時勾結田村家東鄰的相馬義胤,成為相馬義胤勾結叔母喜多試圖領軍闖入當主空懸的田村家居城三春城,反遭田村家的田村月齋等人擊退的三春騷動。

擊退相馬義胤入侵的田村一族 田村月齋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有關石川彈正反叛及三春騷動問題可參考 拙作

可以說隆顯晚年雖然將北方的鹽松地區納為領內,且收大內、石川等石橋舊臣為家臣,但是對於北方這塊新領,田村家的掌握度可以說一直不是很穩定,也因此在田村隆顯及田村清顯死後,不斷出現問題。

而在田村隆顯將鹽松地區納為自領之後,我們會發現田村隆顯在政治及軍事上的活動便開始減少,取而代之的是田村清顯在元龜年間開始以田村家當主身分活躍於歷史舞台,除了可以看到田村清顯率田村軍與蘆名軍等共同對抗佐竹軍之外,在元龜二年(1571)二月我們甚至可以看到田村清顯對行元服禮(冠禮)的石川某賜與清字,行使當主的權力。

開始執行田村家當主之權的田村隆顯嫡子 田村清顯
圖取自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故我們可以合理推測,大約在進入元龜元年(1570)左右,田村隆顯便將當主之位交給嫡子清顯,田村家也正式進入田村清顯的時代,而這位田村清顯也正是伊達政宗的正室愛姬的生父。

而據傳田村隆顯晚年曾經出家,並號以堯,因此我們也能合理推測在田村隆顯交棒給清顯的前後,隆顯應當已經皈依佛門。

不過為何田村隆顯會交棒給嫡子清顯而退居二線呢?筆者認為由於田村隆顯從天文二年(1533)便活躍於歷史舞台,至元龜元年(1570)已經經過37年,故主政三十多年的田村隆顯相信當時也應該有一定年紀。

而更現實的原因則恐怕是田村隆顯當時的健康已經出問題,無法執行當主應盡之責任。

這點我們可以從元龜二年(1571)年的八月十五日時伊達輝宗曾經在書信中提過田村隆顯染病,但是已被治癒身體恢復的事情來看,我們可以相信,晚年的隆顯應該是真的曾經大病一場,並為周邊領主所知。

提及田村隆顯患病的伊達輝宗


而上述的書信中,輝宗提及到隆顯雖然染病,但是得以痊癒,然而就在幾天後的八月二十四日,蘆名盛氏又在書信中提及田村隆顯這兩三日又重病,且甚至在同年九月七日的書信中,蘆名盛氏不但提及隆顯患病,還提到要替隆顯準備用藥。

關心田村隆顯病情的蘆名氏當主 蘆名盛氏


可以發現元龜年間的田村隆顯身體狀況真的出問題,且病情時好時壞,而他的病情也引起了周遭領主,同時也是共同對抗佐竹義重的盟友的伊達輝宗及蘆名盛氏的關切。

故筆者相信,田村隆顯之所以交棒給嫡子田村清顯的最大關鍵,應該與隆顯身體已經出狀況,無力擔任當主的重擔,乃交棒給嫡子清顯主政。

而或許就在這背景下,可能晚年苦於疾病的田村隆顯,便在天正二年九月六日(1574920)病逝於三春,其死後據傳葬於父親義顯的菩提寺惠日山福聚寺,戒名則為長岳泰公大居士。

福聚寺之田村義顯(右)、田村隆顯(中)及田村清顯(左)三代墓為江戶時代的一關田村家所重修


而也在隆顯逝世的同時間,天正二年(1574)九月,南奧之情勢風雲變色,本與田村清顯、伊達輝宗等並肩作戰的蘆名盛氏倒戈到佐竹義重的陣營,而對隆顯死後的田村家帶來龐大的壓力。

(田村隆顯死後的田村家情勢可參考拙作 田村清顯~四面楚歌的龍之父)

田村顯顯死後 南奧情勢圖


結語 三春之鬥將

田村安藝守隆顯,自其從天文二年(1533)出現於歷史舞台之上,直至其在天正二年(1574)逝世為止,這長達41年的時間中,我們會發現隆顯不斷的進行戰鬥,田村家身為小國,面對大國伊達家、蘆名家乃至佐竹家的威脅,隆顯仍不屈不撓,以小國不屈的精神,致力於維持住田村家的獨立性。

在隆顯治下,隆顯穩固住田村家之固有領域,田村庄及小野保為首的田村郡,其對西方安積郡、岩瀨郡用兵,乃至晚年對石川郡及安達郡鹽松地區的擴張,以及頒布福聚寺規約等強勢作風再再都顯示,田村隆顯是屬於一位相對強勢之當主。

儘管面對大國威脅,強勢之小國當主也可能面對挫折,但也正因為隆顯的強勢領導,使得田村家得以渡過紊亂的戰國中期並保持「郡主」的實力。

隆顯死後將近百年成書的軍記物語《奧相茶話記》中曾對田村隆顯評價道:

「隆顯乃文武兼備的謀略大將,其威勢威震近鄰,並將白河領的四十二鄉中取之半數,領有剩下的二十一鄉的白河也屬其帳下,石川六十六鄉亦屬田村帳下。」

儘管相信看過筆者所寫的田村隆顯的一系列傳記的朋友也會理解,在這段評價中後段的「並將白河領的四十二鄉中取之半數,領有剩下的二十一鄉的白河也屬其帳下,石川六十六鄉亦屬田村帳下。」明顯並不是事實。

但從前段的「隆顯乃文武兼備的謀略大將」中我們也能發現,百年之後的江戶時代,對於這位小國三春田村氏的田村郡主,評價也是十分高的。


而若要筆者評價田村隆顯,筆者認為,田村隆顯一生戎馬,即使面對大國伊達、蘆名等也表現出不卑不亢的精神,並帶領田村家獨立獨步,成為大國角力下的南奧中,仍維持獨立的田村郡主,對內也強化領主權力,壓制寺社等宗教勢力的力量,因此筆者認為「三春之鬥將」,或許是最適合田村隆顯的評價。

三春之鬥將 田村隆顯
圖取自 遊戲 信長之野望 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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