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小編 陳家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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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重政 繪 相馬野駒祭之圖-於原町觀看相馬野馬追活動的觀光客 |
※本文為本專欄成員參與選作圖書《江戶時代史》(書名暫定)收錄文章〈江戶時代也在「發大財」-從相馬野馬追看江戶時代的旅遊觀光〉
作為現代人的我們，旅遊對於我們來說可以說是一點都不陌生的事情，無論是國內旅遊，或是前往海外的日、韓、歐美等國家，現代的我們對於旅遊可以說是非常熟悉，甚至一年多趟旅遊的人們也十分常見。
然而說起古代人，除了少數歷史上記載的知名的旅遊者，如義大利的馬可波羅、日本的松尾芭蕉，我們常常會有一種刻板印象，覺得古代人，尤其是以農立國的國家，人們往往一所懸命，一輩子待在故鄉，沒有出外見識世界的機會，然而這樣的理解是正確還是誤解呢?
其實就以古代的日本人來說，會發現旅行對於古代的日本人也未必是那麼的陌生，即使是被認為世守家園及莊稼的農民也並未放棄旅遊，尤其當社會繁榮穩定，人民開始豐衣足食，不必為明天的溫飽及安全顧慮的江戶時代，我們更會發現江戶時代的旅遊活動發展蒸蒸日上，因此筆者便以傳承數百年，可追朔到戰國時代，並在江戶時代發展成觀光活動的日本福島縣相雙地區的傳統祭典-相馬野馬追在江戶時代的發展，來介紹江戶時代的人們的旅遊活動及觀光地的人們如何把握機會「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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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國福島縣相雙地區(舊相馬藩領)的持續數百年以上的傳統武士慶典-相馬野馬追 拍攝 陳家倫 |
在這之前我們先來談談日本人的旅遊史，在1000年前的古代日本，在當時旅遊活動並不發達，且對於人們來說，出遠門是需要一大筆開銷，然而在當時，最有財力的京都貴族們，並不喜歡離開京都，因此自然在平安時代的日本，並沒有過多的旅遊活動。
到了中世，伴隨者佛教等宗教的興起，以及伊勢神宮等神道教社家不動的地位，中世以後的日本開始流行起前往伊勢神宮等寺廟及神社進行朝聖參拜的「進香團」。
在具有神職人員身分的「先達」，或是伊勢神宫派出的「御師」的帶領下，包含農村的農民們在內，不畏遠途，只為前往伊勢神宮等地參拜，而伴隨者參拜後於神社或是寺院外打牙祭等，也讓敏感的人們嗅到商機，因此在日本形成不少以寺院或是神社的門前為中心的「門前町」。
這樣的具有宗教性質及「進香團」性質的參拜活動，伴隨者江戶時代和平穩定，百姓的生活趨於安定，且日本各地的道路網整建好及宿場町的形成，對於江戶時代的日本人來說，無論是武士、商人及農民，這類具有宗教意義的旅遊活動離他們也越來越方便，甚至是在文政十三年(1830年)，出現當年據說有來自日本全國各地的四百萬人前往伊勢神宫參拜的大參拜運動，這些參拜活動就有如我們今日大甲媽祖繞境般，在江戶時代生生不息。
但與此同時，除了帶有宗教性質及「進香團」性質的參拜活動，17世紀以後也陸續出現並非以參拜性質為目的的旅遊活動，除了有知名的松尾芭蕉遊遍日本各地，或是武士前田慶次將其前往米澤途中的所見所聞寫成《前田慶次道中日記》外，地方旅遊也成為江戶人的其中一項選擇，在這當中我們要介紹的相馬野馬追便是其中一個在江戶時代觀光客數以萬計的著名觀光活動。
首先我們先介紹相馬野馬追到底是怎樣的活動。
相馬野馬追是相馬地區的領主奧州相馬氏的兼具祭祀(宗教)以及軍事(操兵)雙重意義的一項傳統活動，根據傳承，最早的相馬野馬追可以追朔到相馬氏的祖先，並活躍於10世紀的關東地區的武士平將門，若根據此傳承則相馬野馬追便是具有千年以上歷史的傳統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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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將門 |
然而當前的史料並無法證實平將門時代是否已進行相馬野馬追活動，且根據文獻等史料，我們最早能發現明確進行相馬野馬追的人物是戰國時代的相馬家第16代當主-相馬長門守義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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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馬長門守義胤 |
若根據相馬藩的官史《相馬藩世紀》中的紀錄初代藩主相馬利胤事蹟的〈利胤朝臣年譜〉中，在慶長二年(1597年)有這樣的記載
「於牛越在城之時，進行例年舉行之野馬追，並與野馬掛(野馬懸)一同於牛越城下舉行。」
這也成為文獻上最早記載的相馬野馬追的紀錄，也因此相馬義胤也成為歷史記載最早進行相馬野馬追的人物，而相馬野馬追的歷史也從文獻上追朔，至少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並可追朔到戰國時代末期。
且同時我們從文獻記載中的字句「進行例年舉行之野馬追」也能得知，雖然最早的文字紀錄是慶長二年(1597年)，但是相馬家族早在此之前便每年舉辦，並且此時已開始舉辦野馬追及野馬懸活動，而此兩者活動到今日則轉變成相馬野馬追祭第二日的「神旗爭奪戰」及第三天的「野馬懸」兩項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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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南相馬市雲雀之原祭場爭奪神旗的相馬武士與神旗爭奪戰 2019年7月28日 陳家倫 拍攝 |
慶長七年(1602年)有這樣的記載
「五月十二日，(佐竹)義宣傳來飛簡(書信)，並於同日送達牛越城下(此日正好舉行野馬追祭禮)」
當時的情勢是相馬家受到佐竹家移封出羽秋田的牽連，為德川家康命令隨佐竹義宣移封出羽，佐竹義宣也因此通知相馬義胤移封的消息，而值得注意的是在〈利胤朝臣年譜〉中對於這段記載在「於同日送達牛越城下」旁註釋的小字，「此日正好舉行野馬追祭禮」。
代表除了慶長二年(1597)年的文獻記錄之外，相馬野馬追在當時確實是每年定期舉辦的傳統活動，而慶長七年(1602年)的條目更明確的指出，活動舉辦於五月中旬(相當於西曆的六月下旬左右)，而指出野馬追活動的日程。
最終相馬家族在相馬義胤及世子相馬三胤(利胤)[1]的自救下，親自向德川家臣本多正信及德川家康、秀忠父子申冤解釋後，德川家康決定讓相馬家維持本領，相馬野馬追也在這背景下，在江戶時代在相馬藩的支持下於相雙地區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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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馬利胤 |
在江戶時代，相馬野馬追與現在位於的相馬地區舉行的相馬野馬追相似，大致上可以分成巡遊、野馬追及野馬懸並是長達三天活動。
在第一天，相馬藩的武士們會從北邊的相馬藩藩廳中村城出發，並全副武裝巡遊至原町宿場(今日南相馬市原町區的南相馬市役所一帶)，而根據史料記載，巡遊的人數規模高達千人，根據相馬藩官史《相馬藩世紀》記載，17世紀末的元祿12年(1699年)，從中村城巡遊至原町宿場的巡遊隊伍高達1033人，當中騎馬武士更有百騎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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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仍在相雙地區舉辦的相馬野馬追的武士巡遊活動， 照片為2019年7月28日相馬野馬追第二日活動 本祭巡遊中的武者巡遊隊伍 2019年7月28日 陳家倫 拍攝 |
在當日抵達原町宿的巡遊隊伍會在原町宿舉行宵乘，讓相馬家善騎之武士在藩主面前嶄露自己的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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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來於相馬野馬追活動中舉辦的穿著日式甲冑的賽馬競賽-甲冑賽馬 2019年7月28日 陳家倫 拍攝 |
當晚數百名的相馬武士以及觀眾們會在原町宿留宿，並也帶給原町宿當地的百姓們發觀光財的「發大財」商機。
而在祭禮的第二天，相馬藩則會在野馬追原舉行，今日的相馬野馬追活動，主要是在雲雀之原祭場舉行甲冑賽馬及神旗爭奪戰等活動，然而這些活動分別是起源於二次大戰後以及明治時代。
在江戶時代當時，包含雲雀之原在內，以及原町車站等，廣大的原町地區，如同其地名是遍原野的草原，當地並有大量相馬藩許可放牧的野馬，相馬藩利用野馬土牆圍出野馬追原的區域，並在當日於野馬追原進行練兵，而展現出軍事性質的一面，甚至也有江戶時代的觀光客在看過相馬野馬追的軍事操練之後，感受覺得相馬藩的軍事訓練深受武田流軍學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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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馬馬狩之圖 笠原住順繪 |
雖然這樣的感嘆並不能直接證明相馬藩的軍事訓練受到當時流行的武田流軍學影響，但也反映出相馬野馬追所帶有的軍事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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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重政 繪 相馬野駒祭之圖-野馬追 |
而在這一天，相馬武士們將騎者馬於野馬追原追趕野馬，而形成百名以上的騎兵追趕數百頭野馬的壯觀景象，此祭祀活動既達成宗教上之目的，也達成軍事訓練上訓練騎馬武者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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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馬馬狩之圖中的追趕野馬 笠原住順繪 |
於野馬追原追趕野馬的的騎馬武士們，在野馬追原追趕野馬後，會從野馬追原東北邊出口將野馬們趕出野馬追原，之後一路沿者沿海的海灘及野馬道驅趕野馬南下並在最終抵達10公里外且與相馬家有深厚淵源的小高妙見神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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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行相馬野馬追活動而全軍集結的相馬小高神社(小高妙見社,小高城址) 2019年7月29日 陳家倫 拍攝 |
驅趕野馬後的武士會於小高進行歇息，同時相馬家也會從被驅趕的一兩百匹野馬中挑選數匹為神馬，於第三天進行野馬懸(野馬掛)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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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戶時代 小高神社的野馬懸 |
在第三天，相馬藩則會在小高妙見神社境內舉行野馬懸活動，在由被稱為御小人之僕役階級的人們在野馬懸中穿著白衣並徒手補抓神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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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重政 繪 相馬野駒祭之圖-野馬掛 |
這樣的活動，直到今日仍在相馬野馬追的第三日野馬懸活動中保持古風的傳承下來，且由於馬匹當中也不乏烈馬，因此御小人要在沒有任何工具下補抓神馬乃是非常危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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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今日 仍在小高神設舉行的由身穿白衣的小人徒手抓馬的野馬懸(野馬掛)活動 2023年7月31日 陳家倫 拍攝 |
因此在野馬懸祭事中受傷並非少見之事，筆者亦曾親赴小高神社觀禮野馬懸祭事，也充分感受到白衣的御小人徒手抓捕神馬之危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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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行相馬野馬追活動而全軍集結的相馬小高神社(小高妙見社,小高城址) 2019年7月29日 陳家倫 拍攝 |
相馬野馬追不但對於領主相馬氏是具有祭祀及軍事意義的活動，更也成為承平時代的江戶人感興趣之戶外活動，我們會發現到江戶時代中期開始，相馬野馬追已不在是一家(藩國)之事，並吸引來自日本全國，甚至遠從九州佐賀藩前來參觀的觀光客。
根據統計，江戶時代每年到了野馬追舉行的日子，便有大量觀光客慕名而來前來相馬，並留宿於原町宿，形成數以百計的觀光客與相馬武士同時留宿於原町宿的龐大商機。
相馬藩基於這一年一次的觀光財商機，也基於「發大財」的精神十分歡迎外地觀光客參觀相馬野馬追，那怕相馬野馬追其實也帶有操兵、軍事訓練等國防意義上的要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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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行相馬野馬追活動而全軍集結的相馬小高神社(小高妙見社,小高城址) 2019年7月29日 陳家倫 拍攝 |
若根據《相馬藩世紀》及《相馬藩政史》等相馬藩史的官方紀錄，在18世紀初的正德三年，相馬野馬追活動便吸引外地人6748人參觀。
之後的紀錄中，在18世紀末的寬政十一年(1799年)已達到2萬4800人，且在4年後的享德三年(1803年)觀光客更是高達4萬7800人，當中相馬藩之外的外地人有4萬2300人，外地人的比例高達八成八。
即使是二十年後的文政4年(1821年)，參觀人潮也還有29488人，而十五年後遇到歉收的天保十一年(1836年)，雖然因為大環境景氣不好而只有約4095人參觀，但是到幕末的安政六年(1859年)，觀光客人數又恢復到約1萬人。
我們發現從17世紀末開始，本是相馬家藩國之事的相馬野馬追日漸觀光化，除了觀光客人數與日俱增外，而江戶時代中後期也陸續出現介紹觀光名勝相馬野馬追的屏風繪或是繪畫等，而這其實也是代表者，承平的江戶時代，人們遠離戰爭的危險，儘管幕府限制日本人而無法前往國外，但是物質的提升讓人們也有能力及於餘財進行「國內旅遊」，而帶動當時日本國內的觀光旅遊活動。
這些對於相馬野馬追感興趣的外地人，紛紛展現出對相馬野馬追的好奇以及感嘆，當中也包含幕府將軍-德川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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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相馬野馬追展現濃厚興趣的幕府將軍 德川吉宗 |
以享保改革等政治改革而聞名的江戶時代名君德川吉宗據傳也對相馬野馬追大感興趣，僅管我們並沒有紀錄可以證明幕府將軍德川吉宗曾經巡幸參觀相馬野馬追，但是在德川吉宗的要求之下，當時的相馬藩藩主相馬尊胤也收集領國內的資料撰寫關於野馬追的歷史緣起及活動內容，將之整理為《野馬追之記》而敬呈給幕府將軍。
除了武家棟樑的幕府將軍之外，不少庶民及武士也展現出對相馬野馬追的興趣，當中也不少人親自前來相馬地區參觀相馬野馬追，並發表自己的觀光心得，比如在寬文五年(1665年)參觀相馬野馬追的軍學者大江又左衛門在參觀完後便得出相馬野馬追的起源始於對武田流軍學的應用的個人見解。
而關於相馬野馬追的參觀遊記記載，在江戶時代我們還能看到包含會津人氏庸所寫的《相馬巡迴道之記》(成書於1719年)，水戶出身的長久保赤水的著書《東奧紀行》(成書於1792年，1760年參觀相馬野馬追)、岡山出身的古川古松軒所寫之《東遊雜記》(成書於1788年)、水戶出身之小宮山楓軒所著《浴陸奧溫泉紀》(成書於1827年)乃至佐賀出身的牟田文之助所著《諸國迴歷日錄》(成書於1854年)。
從上述撰寫的遊記的人物的出身及年代我們會發現，在18世紀初期，主要的外地人遊客應該還是以鄰近的會津[3]等鄰近地區為主，但是伴隨者相馬野馬追的名氣越來越大，也更多從更遠的地方前來參觀的觀光客，當中包含西日本岡山的古川古松軒，甚至到了19世紀中已有北九州佐賀之觀光客慕名參觀。
且比起最初會津人氏庸所寫的《相馬巡迴道之記》，很明顯的是以相馬野馬追為主題撰寫遊記，晚近的長久保赤水、古川古松軒所、小宮山楓軒乃至牟田文之助，相馬野馬追不過是其遊記之一環，而在其著述中也還有更多於旅遊時於其他地方的所見所聞，筆者認為這也同時反映出江戶中後期以後，於日本各地進行長途旅遊的風氣越來越盛行，甚至也不乏相當於當時日本人的「環遊世界」的「周遊諸國[4]」。
這些旅行者對參觀相馬野馬追也發出不少心得，如長久保赤水的著書《東奧紀行》便對相馬野馬追有這樣的評價
「(相馬野馬追)乃放眼天下，無可比擬之壯觀場面!」
《東奧紀行》FROM長久保赤水
而晚長久保赤水半世紀參觀相馬野馬追的之小宮山楓軒則驚豔的在《浴陸奧溫泉紀》寫道
「騎馬武者們個個都是騎術的高手，實在是讓人感到驚艷…(中略)…眾騎手奔馳於原野追逐野馬，彷彿讓人感受到親臨戰場的臨場感。」
《浴陸奧溫泉紀》FROM 小宮山楓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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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重政 繪 相馬野駒祭之圖-野馬追 |
而佐賀的牟田文之助則在所著《諸國迴歷日錄》對相馬野馬追有這樣的記載
「簡直是難以言表…(中略)…雖然想將(相馬野馬追)詳盡的記錄於書中，但是實在難以下筆，大家也都只是不斷的說『好稀奇』、『好稀奇』。」
《諸國迴歷目錄》FROM牟田文之助
「觀光客不分遠近諸國，無論武士、町人及百姓(農民)紛紛湧入，就算放眼日本全國，像這樣的祭典也只有這個地方才可見到。」
《諸國迴歷目錄》FROM牟田文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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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重政 繪 相馬野駒祭之圖-隊伍進軍原町與看熱鬧群眾 |
而現今已無法確定作者，並被認為是19世紀末的會津人所書寫的《めさめ日記》(《覺醒日記》)對於相馬野馬追則有這樣的記載
「終於參觀了多年一直想參觀的相馬野馬追」
《めさめ日記》(《覺醒日記》)
「備(部隊)進行操練時讓人覺得，雖然今世乃和平之世，然而卻彷彿戰爭場面在面前呈現。」
《めさめ日記》(《覺醒日記》)
我們會看到在江戶時代，不限於時代，許許多多來自日本各地的人們因為聽聞傳說中的神奇祭典相馬野馬追，而近從今日福島縣內的會津，遠從茨城縣的水戶乃至西日本的岡山、九州等地慕名而來參觀，並在參觀之後寫下自己的所見所聞，如同現代人去各地觀光後於臉書等社群網站打卡或是拍照發文，乃至於在部落格撰寫遊記。
當時的人們參觀相馬藩支持的相馬野馬追活動，就彷彿我們現代人去日本參觀當地地方政府支持的白石的鬼小十郎節、美濃岐阜的關原合戰節與米澤的上杉節及節慶中的戰爭重現活動，亦或是在國內參觀國軍的操兵演練等活動，講到這邊不知讀者們是否對於江戶時代的人們有種感到更親近的感覺呢?
然而事情不會只有正面的方向，這樣的觀光熱潮不只帶給了相馬藩，尤其是原町宿的人們一年一次大賺一票的為期三日的觀光「發大財」商機，帶來商機的同時也帶來不少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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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重政 繪 相馬野駒祭之圖-於原町觀看相馬野馬追活動的觀光客 |
如同現今經營觀光旅遊業會面臨的問題，一但一個地方的觀光活動熱絡起來，便也伴隨而來出現坐地起價、坑殺觀光客的亂象，這樣看似只會發生在我們現代人出門觀光會需要擔心的問題，也在百多年前的相馬野馬追中發生。
我們從18世紀初從會津前來參觀的氏庸的《相馬巡迴道之記》中會看到對於旅客住宿的原町宿有這樣的記載
「在原町四周約200~300公尺左右的四方，充斥者茶屋與販售雜貨的小商販，即使到了晚上也熱鬧非凡。」
《相馬巡迴道之記》FROM氏庸
「家中大約住宿兩三百人~夜晚也沒衣服可穿，餐飲也是很簡單，但是明明這樣的服務，住宿費卻一點都不便宜。」
《相馬巡迴道之記》FROM氏庸
我們在氏庸的記錄中，不但看到他記錄下相馬野馬追活動期間，原町四周的熱絡以及攤販等商機的出現，但同時也看到相馬野馬追舉辦時，氏庸抱怨原町宿的宿場明顯客房數不足、且服務品質不好但卻價格不斐。
更糟的是一些不好的商人們，更把外地觀光客當肥羊宰殺，在相馬野馬追舉辦期間提高價格宰殺外地人，或是提供的物品質素下降。
我們從當時的記錄《吉田屋源兵衛覺日記》中也能看到對於這段歷史有這樣的記載
「舉行野馬追時，客人從各地而來而使我國(中村藩)大賺一筆，但是近年來卻出現刻意抬高販售物及住宿費的價格的坐地起價的惡習，因此也有不少前來參觀的客人來到後便準備進行野宿，並準備了參觀期間食用的糧食，這已經不只是我國是否會富饒的問題，更是對政治(中村藩的形象)會帶來壞影響。
因而從今年起便決定從一開始便統一決定販售的價格，除此之外也為了避免發生風評不好的買賣，要求避免將酒參雜水稀釋偷工減料、或是高價販賣握飯糰及水等的問題，(中村藩)並派遣專門監視的監察官負責糾察是否有商人宰殺外地人以避免再發生憾事。」
《吉田屋源兵衛覺日記》
我們發現伴隨者宰殺外地人的事情發生，觀光客們也不是笨蛋，明知你宰我，我就傻傻讓你宰。
因此參觀相馬野馬追期間全程自行準備住宿、糧食等，不讓你相馬人當我是凱子的精打細算的觀光客也出現。
這也讓相馬的人們及相馬藩意識到領內宰殺外地觀光客惡習的問題，這種亂象對於相馬藩來說，也是一個丟盡藩國顏面的事情且極有可能殺雞取卵，
最終為了避免殺雞取卵以及挽回相馬藩的形象下，相馬藩也決定進行整頓，而在安政六年(1859年)由相馬藩親自公佈法律禁止於相馬野馬追期間「坐地起價」，同時派遣專責官員於野馬追活動期間糾察是否有惡德商人違法宰殺外地人。
終上所述，我們會發現在江戶時代，伴隨者和平及繁榮穩定，觀光已經不在是離人們那麼遙遠，無論是武士、百姓都會前往日本各地觀光，甚至寫下自己觀光心得的遊記，而這些觀光活動中，也出現與中世時代帶有宗教意涵的參拜神宮等朝聖性質的「進香團」觀光不同，出現與宗教脫節，而純粹享受旅遊樂趣的觀光活動，甚至也以相馬野馬追為首，日本各地發展出讓人為之驚艷、趨之若鶩的觀光活動。
雖然這些活動的源起未必直接跟藩國發展經濟有關，然而伴隨者江戶和平盛世，相馬野馬追逐漸從戰國時代的宗教祭祀及軍事性質轉型為兼具經濟及觀光的活動，這樣的活動雖然給予相馬藩及相馬人「發大財」的商機，但是也同時衍生許多亂象，並迫使統治者的相馬藩出手管制。
看到這邊，讀者們是否覺得江戶時代其實跟我們差異並沒有想像中的哪麼大呢?
[1] 相馬三胤-相馬義胤嫡長子，初名三胤，後改名密胤，最後拜領土井利勝「利」字而名相馬利胤。
[2] 今日的小高神社，中世時代是奧州相馬氏長達兩百多年的居城小高城，於相馬家搬遷居城至中村城後，與政治中心的中村城(中村神社)，與奧州相馬氏在相馬地區最初的根據地太田神社等三者對於江戶時代的相馬藩來說來說具有極大象徵及政治意義，今日三社也被合稱為「相馬三社」，並是相馬野馬追活動的精神象徵，而妙見神社供奉之主祭神妙見菩薩亦是相馬家族深厚信仰之神明。
[3] 會津，與相馬地區同屬福島縣，位於福島縣內陸部。
[4] 這邊的諸國指的是日本律令制中的分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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