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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29日 星期日

越後國最短命的政治中心-福島城的興與衰-

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小編3森長定


福島城址與福島城資料館

說起福島城,我們可能會想起位於長野縣,曾是名族木曾氏居城而大名鼎鼎的木曾福島,或者是位於北奧,今日青森縣的陸奧福島城,又或者是曾經是伊達氏領,最後在江戶時代成為米澤藩支城,並由本庄繁長一族世代擔任城將的今日福島縣縣廳所在福島市的福島城。

不過今日,小編要介紹的則是另外一個可能比較沒那麼有名,但他卻也一度是越後國的政治中心的福島城,他就是位於今日新潟縣上越市所在的福島城。

上越市的福島城為高田平原西北方,關川及保倉川交會口處所修築之平城,為繼上杉氏之後入主越後的堀氏所築的平城,由於織豐時期的戰國後期及近世江戶時代比起戰國初期,相對和平,因此比起戰國時代初期的山城之要害山城,大名們更傾向於建立在交通便利或是陸水運重要處之地區建立平城,福島城應也是在此背景之下,堀氏因考量福島城臨近直江津及關川的水陸交通便利性而在鄰近直江津的關川及保倉川交會處築福島城。

福島城於慶長十二年(1607年落成),也因為福島城的完工,越後的國主堀氏乃正式將居城從春日山城,移至平地的福島城,因而也導致了春日山城的廢城。


然福島城僅築城3年,便因為堀氏在慶長十五年(1610)因福島騷動的堀氏家族內鬥而導致堀氏遭到改易,而走向沒落。

而在堀家之後入封越後的松平忠輝雖然在慶長十五年(1610)入封越後時,以堀家的舊居城福島城為根據地,但是在4年之後,忠輝便在慶長十九年(1614)新修高田城為居城,福島城也因此遭到廢城,而越後的政治中心也因而在這之後轉移到了高田城。


今日福島城已經沒有留下了什麼做為城堡遺構的痕跡,其敷地現今變成了古城國小(古城小學校)的校地,僅留下一個紀念福島城所在的福島城碑以及小資料館,可供參觀者瞻仰過往的榮景,做為一個曾是大國越後國的國主居城,卻因為主家發生內鬨,導致建城短短三年便遭到廢城,福島城可說是命運坦坷,令人感到不勝唏噓。

2018年7月24日 星期二

「皮條王」政宗!?片倉重長與小早川秀秋的「那段情」



我們曾經談過伊達政宗出手,從執意殺子的片倉景綱手上,救出仍是襁褓之中的片倉重長的故事。政宗與重長這對君臣以這個很特別又帶悲情的方式結緣了。

大家都知道片倉重長後來也不負政宗當年的救命之恩,在大坂之陣與後藤基次、真田信繁激戰,名震天下,又繼承老父景綱的使命,為主家坐鎮白石城,把守仙台藩的南境。

不過,政宗與景綱,還有重長父子之間還有一個在後世流傳的小故事,還牽涉到另一個算是「有名」的人物—小早川秀秋(當時已改名為「秀詮」)。

說到這裡,想必大家一定猜到,是跟秀秋的「龍陽之癖」有關。在網路上(當然在日本也是),都強烈地相信小早川秀秋是同性戀,其起因便是來自本文要談的「事件」。

這場發生在慶長七年七月至八月的「事件」除了被認為是秀秋「另一污點」外,更重要的是秀秋在這事件完結後兩個月,同年的十月病死。這在結果上更讓「事件」顯得撲朔迷離。

史料上對「事件」的起因並沒有詳細記錄,但由政宗在七月二十八日寫給片倉重長的一封信中,可以看到政宗的態度。政宗在信中是這樣訓斥重長的:

我命佐佐善右衛門跟你說明,你不同意,但即使你再不願意,現在是重要時刻,你再不滿意也要在今晚給我到京都去!聽我的就對了,不要懷疑我……

政宗在這之前已經派人去嘗試說服重長在那晚去京都,這是為了什麼呢?同一封信的後面部分,政宗又說:
 我再說一遍!中納言大人(秀秋)已經多次提到這事了!你就順他的意,今晚出發去京都吧!雖然這是有點強人所難,但你要記住,主君之命在前,即使要你把父母的首級斬下,也得如實照辦,好好給我想好了!
換言之,政宗因為秀秋的要求,著令重長在二十七日當晚便動身去京都,相信秀秋就是在京都了。但是,即使面對主君的嚴命,甚至威嚇,重長似乎沒有從命,三日後的七月底,政宗寫信給重長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重臣片倉景綱,透露了重長後來堅決不遵從命令,讓政宗十分頭痛。


小十郎(重長)逃入寺院之事實在不可理喻,明明就是個孩子,理應聽我的話,但這樣做事實在荒唐!為了你,也為了他的將來,現在他這樣做肯定會導致我跟中納言大人(秀秋)關係變差的!這是大事!無論如何請你去勸說你兒子吧!這一切都是為了伊達,你快點去催他動身吧!

也就是說,政宗日前的勸說後,重長何止沒有態度回軟,甚至一走了之,跑到寺裡「避難」去了。政宗百般無奈下,只好求助重長之父景綱,讓他去勸兒子聽話。為此,政宗在信後面再次說明因由:


中納言大人於我而言,不只是普通的盟友,所以這次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有閃失。中納言大人是我深交,絕不能再讓重長不從命令!
說到這裡,相信大家都有兩個疑問:

  1. 秀秋要重長去京都做什麼?
  2. 事件結果是怎樣?
關於第一個問題,不用待我們,早在當年的片倉家編寫史書時已有這個疑問,由於原文書沒有寫明目的,片倉家的史官不知道得到了什麼樣的線索,在家史中解釋這「事件」時寫道:

中納言秀秋於京都看到重長公的容色美貌後,起傾慕愛戀之心,向政宗公要求,政宗公於是命令重長公到秀秋公住處。

的確,光看上面的內容,要理解為秀秋對重長打主意是有可能的,尤其是政宗著令重展在二十七日當夜便起身上京,更讓人一眼覺得是「夜深人靜」的私會。於是也不難理解,後來在大坂之陣防猛果敢的重長拚命抵抗了。

但是,事情又是不是真的這樣呢?很多說明到這裡便結束,留下的懸念讓人泛起無限的遐想。不過,其實這「事件」還有下文的。

剛好政宗寫信給景綱約兩周後,即八月十二日,秀秋寫信給留守在岡山的重臣,提到與政宗之間有矛盾,但當時已手握天下實權的德川家康介入斡旋,並且派三名的使者居中調解,秀秋與政宗之間的矛盾已經在日前解決。

雖然秀秋在書信中沒有說明是什麼事,但從時間來推測,想必就是跟重長有關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問題便更加奇怪,為什麼呢?如果真的好像後來片倉家所說,是因為私情慾望的話,本屬於秀秋個人的私事,不便張揚,但結果竟然驚動了領地內的重臣以及家康,後者更派出使者來斡旋,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不太合理。

事實上,片倉家編家史時並沒有收錄上述的秀秋書信,即片倉家的史官並不知道這封信的存在,間接迫使史官們只能自行「腦補」,但這個「腦補」卻意外地成為了秀秋另一個「污點」,尤其是秀秋在這書信後一個半月急病而死(當時的說法是跟酗酒有關),秀秋就這樣硬揹了這個不清不楚的黑鍋,而重長則因此撿了「美少年」的名號了(笑)。

基於美男傳聞的片倉小十郎重綱形象 出自遊戲 信長之野望 創造 戰國立志傳


說回來,這件「事件」如果不是因為情慾,那究竟是什麼事呢?雖然從信中真的無法明瞭,但從政宗的反應來說,似乎理虧的是伊達一方,政宗急著要擺平事件。在關原之戰前後,大名集居在京都、伏見,以及後來的江戶已成平常,很可能是大名的家臣在日常生活裡出現口角或爭執也說不定,跟通說的「桃色醜聞」一樣,但相對而言不是更合理嗎?兩家家臣出現口角及對立,隨時發展成械鬥,於是家康出手干預也是情理之中了。

不過比這個更重要,而且更引人注目的是,起碼在政宗的眼裡,秀秋的名聲沒有受到關原之戰所謂「變節」、「倒戈」的影響,被眾諸侯摒棄,作為勝利一方的東軍成員,政宗對秀秋依然是相對器重及小心對應,這很可能是因為秀秋既是引導東軍勝利的關鍵。

同時他在戰後搖身一變成為了豐臣家族地位僅次於秀賴的最高代表,在當時豐臣與德川的關係仍然微妙的情況下,大名們都不敢輕易得失其中一邊,加上秀秋年輕,又有秀吉正妻北政所做後援,自然不能小覤,而政宗的反應更加證明秀秋在風評沒有在戰後轉差,秀秋是否以「倒戈者」的身份出現在大名政治的舞台,這件「桃色新聞」恰恰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重要的傍證,讓我們再次冷靜地思考小早川秀秋的評價。





2018年7月22日 星期日

當新羅之子孫與阿伊努茅希利相遇 肆-要聽天才的話-蠣崎慶廣與阿伊努人

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小編3森長定
圖責:小編 陳家倫

口出豪語的蠣崎(松前)慶廣



故事是發生在文祿2(1593)的夏天,在這一年的年初,蠣崎(松前)慶廣上京企圖面見太閤豐臣秀吉,但是當時的秀吉正醉心於侵略朝鮮的戰爭,因此本人坐鎮九州前線的名護屋城,指揮侵略朝鮮的各個日本部隊作戰。

為此蠣崎慶廣也親赴九州名護屋會見秀吉,而秀吉在得知遠在蝦夷地(相當於今日的北海道)的領主蠣崎慶廣都親自前來九州,感到非常的愉悅,並認為這是他遠征朝鮮的一個吉兆,因此打算慰勞遠道而來的蠣崎慶廣,不但賜封慶廣為志摩守,也賜給慶廣近江三千石的領地,以作為未來慶廣上京開支用途的補貼。

但是慶廣卻向太閤秀吉婉拒了近江3000石的俸祿,而是向秀吉請求許可其認可管治蝦夷島的認可文書。


賜與蠣崎慶廣朱印狀的豐臣秀吉


為此秀吉乃給予相當於認可蠣崎慶廣為蝦夷島領主的朱印狀,得到朱印狀的慶廣,隨即以家有八十歲以上的老父及老母,希望能夠在有生年之年回鄉盡孝道,而向秀吉告假,另一方面也向秀吉請求希望可以減低上京的頻率,而是改為5~7年上京一次,最終秀吉同意慶廣的請求。

而根據松前家史,慶廣的六男松前景廣在晚年所寫的北海道第一本文獻《新羅之記錄》中所提及,得到秀吉許可的慶廣便馬上離開名護屋,一路從北九州直奔家鄉蝦夷地,並在同年春天抵達家鄉,抵達家鄉的慶廣,隨即把從秀吉手中得到的朱印狀的內容於城下向領內的和人進行公告,並在同年夏天招集來友好的阿伊努人的東西兩部的酋長,並透過通譯向阿伊努人首領傳達不得隨意傷害和人,如若傷害和人必須上報,假設隱瞞不報或是傷害和人,我主秀吉將率領數十萬的(和人)大軍北征蝦夷諸部,從此數十年,和人與阿伊努人和平相處,和努關係融洽,蝦夷地承平安樂。


新羅之記錄,為蠣崎慶廣的六男松前景廣所著的松前家史書。
也是北海道的第一本歷史文獻。
圖為無明舍出版的 現代日語譯文版本的新羅之記錄書封


但是究竟秀吉是否真的如慶廣所說,提及如果阿伊努人傷害和人,將率數十萬的大軍討伐阿伊努人呢?而實際上,秀吉給予的朱印狀到底內容是寫甚麼呢?對於蠣崎家及蝦夷地又有甚麼樣的影響呢?將會是本篇文章將進行說明之處。


而是否真的蝦夷地的和人與阿伊努人,在慶廣的訓示之下,阿伊努人紛紛畏懼而不敢來犯促進了和人與阿伊努人走向和平?


首先,我們就先來看看故事中關鍵的文書,秀吉給予蠣崎慶廣的朱印狀究竟寫了些什麼?

在翻諸北海道當地的蝦夷相關史料中,我們會豐臣秀吉所寫給慶廣發現朱印狀的內容用漢文內容大意上,大致是

「於松前之地,諸方而來之船隻商人者、夷人(蝦夷人,即指阿伊努人)同地下人(和人)如犯非分之舉,可進行處斷。

而有關船役(船稅、徵收權)之事,一切如舊。太閤所頒之朱印,不可有違,如有違背此規者,當從速處罰。

 文祿二年正月五日(朱印)
 蠣崎志摩守とのへ」

朱印狀雖然短短數言,但是卻深刻的改變了蝦夷地的政治及商貿環境。如前幾篇文章所述,在室町直至戰國時代,蝦夷地的和人共主為安藤氏,即使在蝦夷地出現了武田信廣、蠣崎光廣、蠣崎良廣等蠣崎(武田)一族的坐大,仍無法改變當時以出羽檜山的安藤氏為共主的蝦夷地和人政治形態,而蠣崎季廣的友好安藤氏與跟阿伊努人和解的東公渡島事件,更是使得安藤氏在蝦夷地的支配得到再確認。

然而這個安藤氏支配蝦夷地的情勢,卻在季廣之子蠣崎慶廣的時代出現變化,隨者統一檜山安藤、湊安藤兩家的下國安藤氏當主安藤愛季去世,安藤氏留下僅14歲的安藤實季擔任當主,並面對了一族湊通季(安藤通季)的反叛以及豐臣秀吉這位巨人,而當安藤實季決意投降豐臣政權之時,蠣崎慶廣卻使用手段,先行與前田利家、大谷吉繼、木村秀綱等人會面,而成功安排蠣崎慶廣搶在主君安藤實季之前與關白豐臣秀吉兩人的單獨會面,這一舉動,讓豐臣秀吉對這位遠在北方的蝦夷島主留下深刻的印象。


安藤(秋田)實季木像(羽賀寺藏)


而由於安藤實季年幼,加之面對一族所發動的反叛而面臨的內戰,在豐臣秀吉下令上洛時有所遲疑,因而甚至險些引來秀吉不悅將之改易,但最終還是趕上了最後一里路,在天正十九年(1591)一月十七日面見秀吉而讓秀吉承認安藤實季領有出羽五萬石領地,然而在這五萬兩千石領地中,有將近半數的兩萬六千石屬於豐臣政權直轄的藏入地,在安堵的安藤氏的領地中,卻沒有提及到蝦夷地,而使得安藤氏對於蝦夷地的控制及北方交易權的權利被打上問號,蝦夷地的歸屬也因此成為未定論。

然而我們從在短短兩年後,秀吉在文祿二年(1593)一月五日發出的這封給予蠣崎慶廣的朱印狀中,可以看到以下數個重點,而這些比起遙遠近江的封地,才是蠣崎慶廣真正想要的東西。

首先從朱印狀的內容我們可以確定

1.  各地的商船如果未經蠣崎慶廣及蠣崎氏的許可,不可隨意進出蝦夷地。
2.  如未經蠣崎氏的同意,和人擅自與蝦夷地的夷人接觸,蠣崎氏可對其進行處罰。
3.  蝦夷地的夷人(阿伊努人)亦須接受蠣崎氏的管制,如有侵害和人等在內的非分之舉,與和人相同,可由蠣崎氏進行處斷。
4.  蝦夷地過往的稅收一切如舊,交由蠣崎氏管理。
5.  如有不從此令者,蠣崎氏應做為豐臣政權的代理迅速對違令者允以處罰。

換言之,我們可以從當中的12兩點中歸結,透過秀吉的一聲令下,等同支持了蠣崎氏獨佔北地蝦夷地對阿伊努人的貿易權,在當時氣候嚴寒的北地蝦夷地來說,儘管農業欠佳,但是卻也發展成獨樹一格的貿易網,這貿易網包含了和人對阿伊努人的貿易,以及從蝦夷地對日本各地的貿易網。

一但禁止了其他和人不能在未經蠣崎氏批准之下,進出蝦夷地甚或與阿伊努人接觸,也等同了是斷絕其他人前來蝦夷地與阿伊努人貿易的機會,並給予蠣崎氏制裁未經認可的和人與阿伊努人進行走私貿易的權限,也因而整個北方的貿易網,以及所發展出的山丹貿易的龐大利益,也被蠣崎氏牢牢地掌握住。

而這也當然排除掉蠣崎氏的舊主安藤氏對蝦夷地的影響力,使安藤氏徹底失去這塊經營數百年的祖地。


16世紀和人控制的蝦夷地地區 上國、下國及松前,同地的和人領主在中世時代多奉安藤氏為主


而第4點則是在確認蝦夷地的權益的同時,也再度確保蠣崎氏在蝦夷地的利益並不被他人乃至豐臣政權所侵奪。

當中第235所賦予的討伐、處罰權可以說是除了商貿獨佔之外,值得令人注意的秀吉賦予的法政、軍事權限。

而第3點及第5點則是等同於認同蠣崎慶廣做為蝦夷島主的最高地位,不但賦予其司法檢斷權,也從中等同認可蠣崎氏做為豐臣政權的一環及封臣,在蝦夷地享有最崇高的地位,及代表豐臣政權的門面,而這崇高的地位,不只是針對居住於或來往蝦夷地的和人、更能夠擴及居住在蝦夷地的夷人(阿伊努人),一但夷人對和人做出不利之事時,蠣崎慶廣也等同是取得秀吉政權為後盾,將可對於反抗的阿伊努部族、村落進行討伐。

換言之,秀吉雖未如慶廣唬爛阿伊努人般,若阿伊努人不乖乖聽話會派數十萬和人武士遠征蝦夷,但是也給足蠣崎氏十足的權力,讓他可以在蝦夷地成為當時人稱的「蝦夷島主」,無論在政治、軍事、官職(志摩守)及商貿上做為豐臣政權的一環,在蝦夷地(的渡島半島)獨領風騷。


豐臣政權的蝦夷地代理人-蝦夷島主 蠣崎慶廣



自武田信廣從日之本來到蝦夷地,並客居花澤館主蠣崎季繁帳下嶄露頭角,並在光廣、良廣兩代透過謊言及弓矢擴張以及神威神德的季廣的敦親睦鄰,最終蠣崎武田氏也在第五代家督慶廣的時代藉者舊主安藤氏的當主安藤實季的年輕經驗不足,以及豐臣政權的承認,而成為名實相符的蝦夷地之「和人共主」。

另一方面,蠣崎家及之後的松前藩,對於領內也將之劃分成和人居住的和人區,以及阿伊努人所居住的蝦夷區。並嚴禁兩邊進行互動,之所以有這樣的劃分,目的除了避免和人及蝦夷人(阿伊努人)因為接觸引發衝突之外,更大的原因恐怕乃是為了避免和人商人前往蝦夷區與阿伊努人進行走私貿易,而確保自己從豐臣政權所得到的蝦夷地「商貿獨佔權」能夠徹底落實及確保。

然回歸朱印狀以及慶廣之六子松前景廣所寫的《新羅之記錄》的內文,在慶廣之子景廣的口中,他形容老父慶廣得到天下人秀吉的朱印後並招集阿伊努族首領下,在通譯的幫助下宣告了朱印狀的內容使得蝦夷地自此之後安居樂業,和努關係融洽,蝦夷地安定繁榮。

然而是否真的事實像景廣所言世界變的這麼美好呢?

這恐怕未必,根據現在留下來的《龜田八幡宮 古實記》的紀錄,也在慶廣招集友好的阿伊努首領並宣讀秀吉朱印狀內容的同年的文祿2(1593),蝦夷地的東、西兩部的阿伊努人都爆發騷亂,並攻擊和人的勢力範圍,逼得和人在蠣崎家的帶領下迎擊阿伊努人,但是和人不敵阿伊努人之勇,敗下陣來,東部的阿伊努人更攻入蝦夷地東部的龜田地區(今函館市)一帶並攻擊和人的民家,迫使了蠣崎家的當主蠣崎慶廣必須親征討夷。


龜田八幡宮,龜田地區為當時蝦夷地的和人勢力範圍的最東境而與阿伊努族的勢力範圍鄰接。


若這段紀錄為真的話,我們也不難想像,蠣崎慶廣在宣讀秀吉的朱印狀內文後,引發阿伊努族的不滿,最終引起東西兩方的阿伊努族部落同時對和人發動攻擊並傷害和人。

而當然,在這次所謂的阿伊努族傷害和人的事件中,也不見如慶廣所言的如阿伊努族犯傷害和人之舉,我主秀吉將率數十萬和人征夷,而只能靠慶廣自己率領蝦夷地的和人對抗阿伊努人的進攻。


阿伊努人,為今日日本東北 北海道一帶以及俄羅斯境內的千島列島與庫頁島等地的原住民。
也是日本及俄羅斯的少數民族之一支。


因而我們也能發現,松前景廣所言的慶廣在阿伊努族前宣讀朱印狀的內容使得蝦夷地自此之後安居樂業,和努關係融洽,蝦夷地安定繁榮,恐非事實。

然而豐臣秀吉逝世,豐臣政權也日漸走向下坡,但是隨者德川家康的崛起,遠在蝦夷地的蠣崎慶廣似乎也意識到中央政情的變化,因此開始接近德川家康。

說起蠣崎慶廣與德川家康的初次接觸,根據慶廣之六子松前景廣所寫的《新羅之記錄》的敘述,蠣崎慶廣與德川家康的初對面,是在文祿2(1593)的正月七日,換言之也就是前述的朱印狀取得後的兩天後。

慶廣在九州的名護屋拜會豐臣秀吉,拿到了他夢寐以求所想要的權力之後,便在兩天後拜訪當時也在名護屋的豐臣政權的實力者德川家康。

據傳拜訪德川家康的那天,蠣崎慶廣穿著了據傳是來自奧蝦夷(原文奧狄,相當於江戶時代所指的北蝦夷地,即庫頁島一帶)的唐渡島(據傳是連接大陸之地,現今很多人認為是庫頁島)的蝦夷族(阿伊努人或其他北亞民族)的服裝唐衣(蝦夷錦),這異國風的服裝馬上吸引德川家康的目光,最後也在家康的請託之下,慶廣當場脫下自己所身穿的唐衣,而讓給了德川家康,也因為這樣,慶廣成功地透過展露異國風情,讓豐臣政權的實力者德川家康對蝦夷地及慶廣這遙遠異國之地及領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德川家康


而秀吉死後隔年,慶長四年(1599)十一月七日,這一天據傳蠣崎慶廣被德川家康招喚到大坂城,而進入大坂城參見當時豐臣政權的實力者德川家康的慶廣,據傳在那一天將蝦夷地(狄島)的地圖獻給家康觀覽,而談話間也提到鄰近蝦夷地的北高麗(指的應是從今日朝鮮半島北部以北的太平洋沿岸的北亞地區)

而在同次會面中,蠣崎慶廣也趁此次機會,向德川家康獻上了家譜,並以此為契機,將家族的姓氏(苗字)從蠣崎改為松前,自此之後江戶時代最北藩松前藩的松前氏也正式誕生。

然而這次的會面除了蠣崎氏的改姓之外,更應值得注意的是,德川家康對於松前(蠣崎)慶廣在蝦夷地的權力的再確認。

在會面之後的一年,德川家康於慶長五年九月十五日(16001021)於關原之戰擊敗反家康派的石田三成等,而於豐臣政權的內部政爭中勝出,三年後,慶長八年(1603),德川家康建立江戶幕府,成為幕府將軍並建立新的武家政權。

在幕府成立之後隔年,慶長九年(1604)一月二十七日,德川家康發給松前慶廣的黑印狀中提及了以下幾點,確立了蝦夷的政治生態及和努關係的確認。


德川家康頒予松前慶廣之朱印狀


當中內文包含
「一.諸國(日本各地)出入松前(指蝦夷地)者,須受志摩守(松前慶廣)節制,斷不可擅自與夷人(阿伊努人)進行商貿之事。
.未經志摩守許可,不可貿然渡海(至蝦夷地),如(發現)未經許可(渡海)進行買賣者,應急速上報。
附夷人(阿伊努人)之事,所向何方,由夷人自決。

.停止對夷人非分失禮之事!

如違背右()述各條者,當從嚴處罰也!

慶長九年正月二十七日(黑印)
                    松前志摩守とのへ

從幕府給予的德川家康的朱印狀中我們可以確定

1.  對於松前家在蝦夷地的商貿獨佔權及對「和人」的刑事檢察權仍允許松前家獨佔
2.  而有關過往商貿、徵稅一事一如過往,等同於承認松前氏在新生的江戶幕府政權下,仍是蝦夷地的最高「和人」領袖。

然而當中與豐臣秀吉所頒發之朱印最大差異之處,在於以下這段

「附夷人之事,所向何方,由夷人自決。

停止對夷人非分失禮之事!

從中我們可以發現江戶幕府對於蝦夷地及蝦夷人(阿伊努人)的管理,是相對消極的。在他給予松前慶廣的命令中明確提及,阿伊努人之事應由阿伊努人自行決定,而松前慶廣所率領的和人,不但不該欺負阿伊努人或行非禮之事,更不應該干涉阿伊努人生存,而由阿伊努人自行決定自己的未來。

換言之,幕府對於松前藩的權限只限於對阿伊努人的商貿獨佔,以及「管治和人」的權力,與秀吉賦予慶廣的管理處斷和人及阿伊努人的權力相比,幕府對於阿伊努人的管治是更為鬆散的,甚至可說是化外之民,不屬我幕府政權及日之本的一部分的。


和人地與蝦夷地的區分圖。
江戶時代,幕府及松前藩將渡島半島分為合人居住的和人地,以及阿伊努人居住的蝦夷地。
從圖中可以發現,前述所言爆發騷亂被阿伊努人攻打的龜田地區正好處於和人地的東境,
而與東部阿伊努人居住的蝦夷地接壤。


而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出,儘管德川家康對於北方蝦夷地的稀有異國珍寶感到興趣,甚至不惜要求慶廣當場轉讓,但是對於遙遠北方異族之地的蝦夷地,幕府的基本國策仍是消極管理,並要求和努分離,藉由和人領主不得管治蝦夷地的阿伊努人的命令,以及對和人區及蝦夷人區的嚴密區分,從中確立未來兩百多年江戶時代蝦夷地和人與阿伊努人發展關係的基本型態。

進入江戶時代,松前氏所統治的松前藩大致上遵循幕府所指示的基本國策,居於今日北海道道南地區的渡島半島,而減緩和人在政治上向北的勢力擴張,同時和人及阿伊努人間也透過明確的分區及嚴令禁止私下接觸,來減低和努之間發生衝突的機會,然而松前氏獨佔的蝦夷地商貿仍在江戶時代持續,透過松前藩管理而與阿伊努人為首的北方交易網所形成的山丹貿易仍盛行於江戶時代,而在蝦夷地這個偌大未知的處女地,除了異民族的阿伊努人之外,還充滿者黃金、珍禽及海產,雖然在松前藩的管理及幕府的國策之下,和人在政治上對蝦夷地的擴張似乎停止,然而是否和人就因此與阿伊努人老死不相往來,不往蝦夷地冒險尋寶呢?


2018年7月18日 星期三

《直江兼續與關原》導讀篇 (陸)山形戰役的意義及經過


文責:小編 陳家倫
圖責:小編 陳家倫

但是儘管上杉家的戰略是以先鎮撫奧羽兩國武士為優先,但是對於當中鄰近的實力者山形義光及伊達政宗的鎮撫並沒有決定性的成果,兩者雖看似有意屈服,但是卻都沒有正式的派遣軍勢歸降或是送出質子做為保證,在時間拉長之下,直江兼續等開始感到不耐煩,認為山形義光的屈服沒有誠意,不過是在爭取時間的假動作。因此乃決定直接使用武力攻打山形,逼使山形義光屈服,山形戰役對於上杉家來說並不是打算徹底的將山形家殲滅,而是對於仍然搖擺不定的山形義光直接以武力相逼迫使他屈服於自身帳下,而一旦山形義光屈服,那麼也將連帶瓦解鄰近伊達政宗抵抗的意志,而只要山形、伊達這兩個雄藩歸降於上杉,那麼自然山形以北的出羽、陸奧各大名也將全面歸降。因而對於上杉家來說,山形一戰其主要目的恐並非於山形擴張領土的野心,而是利用軍事力量對山形殺雞儆猴,在逼使山形屈服之下,連帶使奧羽諸侍聞風而降。


因而直江兼續於九月離開長期坐鎮指揮的陸奧仙道地區,於9月3日前後抵達米澤城,隨即領軍兵分多路進攻山形領。


山形城東大手門,位於今日山形縣山形市霞城公園內


在進攻山形領上,最初雖然在畑谷城遇到城將江口五兵衛光清的頑強抵抗,但是由於直江兼續在畑谷城採取屠城的動作,因此弱化山形軍的戰鬥意志,當時位於最上川及須川西岸許多山形方城寨在聞得畑谷城淪陷後,守軍便棄城逃亡導致城寨不攻自破,另一方面最上川西岸的許多農民也在戰亂開始後逃入深山中躲避戰火。而攻入山形盆地的直江兼續,隨即將本陣設在山形城西方,長谷堂城北方的菅澤山上,企圖透過大軍給予山形方心理壓力。

長谷堂城本城所立,長谷堂城跡碑,為現代所建立

至於山形義光,則是帶領1萬士兵在山形城西的須川布陣嚴陣以待,另一方面命親信志村光安領一千一百兵守長谷堂城,同時再從須川東岸布陣的本隊中命鮭延愛綱(秀綱)領三千士兵支援長谷堂城,而鮭延也成功突破上杉軍的部隊而與城內軍隊會合。

上杉軍總大將直江兼續的本陣菅澤山


另一方面,山形義光的世子‧義康則在同時翻過奧羽山脈,前往鄰國伊達氏向自己的表哥伊達政宗求援,而求援中也很可能帶者當時居於山形的伊達政宗之母‧保春院(義姬,義光之妹,政宗之母)的書信企圖動之以情。而當時候伊達或許得知東軍已經攻破美濃岐阜城的消息,或認為尚可一戰,乃命自己的三叔伊達(留守)政景領3000兵翻越奧羽山脈救援山形家。

伊達政宗像,現立於仙台市立博物館腹地內,伊達政宗為陸奧國仙台藩藩主,山形義光之外甥,山形義康表哥,其母保春院為義光之妹

直江本陣遺址望向長谷堂城城山遺址

遊戲信長之野望‧創造長谷堂戰役模擬的兼續菅澤山本陣望向長谷堂城城山遺址

另一方面,對於山形的攻略,除了攻入山形的本隊及從庄內三郡攻入的別動隊外,直江兼續也命後續的援軍不斷的出陣,當時中山城代的橫田旨俊領四千兵從中山出發,經由羽州街道朝山形領的上山推進,但是遭到當地的守軍在物見山擊破。另一方面,做為後續援軍的會津援軍也在約9月25日時抵達二本松等地,甚至直江兼續亦有打算請上杉景勝親自前來督陣,但是由於後來聞知伊達政宗的不穩,乃命二本松等地的援軍暫緩前來山形支援,留守領國戒備伊達,而上杉景勝的親征山形也因而擱置。
上山城,然此天守為近代所建,戰國時代上山城實無天守

隨者慶長五年9月15日(1600年10月21日)東西軍的關原決戰由德川家康勝出,消息也陸續傳入日本各地影響各地軍情。

一般通說認為直江兼續在9月30日聞得西軍敗北而決定撤軍,但是高橋明及本間宏則在此書提出不同的看法,兩者認為翻閱當時的史料可以發現身在山形的直江兼續,或由於身處前線,因此其情報收集的能力非常的差,甚至明顯有落後於伊達、山形兩家的情況。其在整個山形戰役中一直處於認定西軍戰況屬於優勢的情況,即使是9月29日,他仍對於遠在其他地區的清野長範、岩井信能等傳遞西軍優勢的消息,甚至可能到直江軍開始撤退行動都對西軍大敗的情報渾然不知,若真如此,那究竟逼使直江兼續退兵的理由又是甚麼呢?

高橋明依據史料為基礎,整理後,歸納出幾個原因導致直江的退兵,分別是

(1)     伊達的不穩,由於伊達政宗在9月中以後,與上杉家對決的姿態重新浮現,使得直江不得不擔心伊達的威脅。而若事後分析相關史料來看,其實伊達政宗在九月中旬後變立場改變,除派3000援軍支援山形外,也集結自身軍隊,預定於10月1日開始進攻福島城所在的伊達、信夫兩郡的上杉領。

(2)     庄內地區的危險,在十月初左右,直江兼續也接獲情資,表示越後的堀秀治及村上義明的軍兵可能已經犯邊進攻庄內。

(3)     最上川及須川西岸的農民的游擊作戰攪亂,在上杉軍入侵山形之時,川西地區的農民最初因為直江兼續的入侵及對畑谷城屠城的畏懼,許多農民及城寨城兵紛紛棄城出逃,但是這些農民在九月下旬或許是隨者留守政景所率的伊達援軍的趕到感受到戰局變化,也紛紛開始活躍起來,於上杉軍主力布陣的川西地區不斷進行游擊作戰,根據山形義光後來寫給秋田實季的書信所提到在九月下旬開始時川西地區的農民見上杉軍出現動搖,乃開始進行反抗,而依據直江兼續9月29日寫給清野長範的書信也提及,因為處理「小地」的問題導致行動的耽擱,因此明日可能進行撤陣,並對下郡進行放火。根據高橋明的看法,其認為直江兼續所指的「小地」,其實就是川西地區反抗游擊作戰的農民們抵抗的「小城」,因為面臨意料之外的農民反抗,導致原本的進兵行動不順,因此直江向當時留守會津若松的清野長範(為上杉景勝負責與在前線指揮的直江兼續聯絡的幕僚)傳達明日將撤陣,同時對下郡進行放火,而後述的放火行動,高橋明認為此乃直江軍對於農民反抗所進行的報復行動。

長谷堂城址望向山形盆地的山形市中心

綜上所述,高橋明認為直江軍的撤退,並非是因聞得西軍戰敗而灰心撤退,而是因為直江得知伊達對自領的威脅,乃至庄內亦傳出有軍事威脅等,加上山形攻略的不順以及遇到農民反抗的游擊作戰,乃決定先行退兵回米澤重整米澤及會津的軍勢後,再做打算。
最上義光(山形義光)騎馬像,現立於山形市霞城公園(山形城址)的東大手門旁,此策馬突擊的造型傳是以最上義光在得知上杉軍敗退之後,向長谷堂及菅澤山一帶的上杉軍突擊的意境所建之騎馬像

信長之野望‧創造中長谷堂之戰的最上義光策馬突擊,前述的義光騎馬像因為頗有名氣,加上架式十足,因而近來連遊戲界都開始對其進行致敬


最上義光歷史館,介紹最上義光及最上家族歷史的博物館,位於山形城東大手門外


最上義光歷史館內的最上義光及駒姬木像



信長之野望‧大志的最上義光





2018年7月16日 星期一

「劇透」伊達天文之亂的成因⋯⋯⋯

本文節錄自本站站長胡煒權的書籍《日本戰國.織豐時代史》 奧羽縱橫(上) 渾沌





伊達稙宗





前節提到,稙宗利用幕府破格的恩惠,以及伊達家長年積聚的軟硬實力,順利在奧州南部建起了廣大的婚姻同盟,拉近了與南部領主們的關係,伊達家也因此成為了地緣政治的中心點。
稙宗的戰略順風順水,於是在天文初年,稙宗將居城由山裡的梁川城轉到位於靠近「仙道」的桑折郡西山城。西山城所在的桑折郡在貫通南北的「奧大道」旁,又與進入會津盆地的入口十分近,與最大的盟友蘆名家可以保持聯繫之餘,地理位置有利伊達家在仙道繼續擴大影響力。而且,西山城的佔地比舊地梁川城更大,更適合伊達家發展圖霸。

完成為未來的基本佈局後,已經老邁的的稙宗便在天文六年(1537)左右先將當家之位讓給了長子晴宗,自己退居二線,輔助晴宗順利接班,同時卸下當家之任後,稙宗便可有更多時間專心繼續他的外交戰略。

伊達稙宗畫像


不過,這位在外運籌帷幄的老手卻想不到自己會在接班後便遭遇挫敗。在稙宗退休後的第五個年頭,即天文十一年(1542)六月,晴宗突然勒令軟禁稙宗在西山城內,但由於稙宗依然在伊達家內擁有影響力,被軟禁後,忠於稙宗的家臣火速前去營救,更成功將稙宗救出,逃離西山城。

稙宗逃脫意味著晴宗的突襲式政變失敗,緊接而來的就是父子之間的對戰,而且如本章一直回顧所示,稙宗大舉佈下婚姻、養親關係的結果下,父子對決牽一髮動全身,幾乎所有與伊達家有關係的領主都被捲進去,在稙宗陣營跟晴宗陣營之間作出選擇,這場牽連甚廣,堪稱奧羽地區史上最大型的地區內亂,史稱「伊達天文之亂」。

事件的最直接原因是指稙宗在晚年寵愛自己其中一個女婿懸田俊宗,更打算將在自己老後,將一些私領留給女婿,變相是讓懸田家的勢力大增,同樣影響到新誕生的晴宗政權的安定。後述將會提到,懸田俊宗在亂中一直跟另一個稙宗女婿.相馬顯胤為稙宗奮勇作戰,事後也被晴宗窮追猛打,直至迫使懸田家滅亡為止,可見,晴宗與俊宗之間的矛盾之大,已是非比尋常。

無論如何,兩父子的對立已成,「天文之亂」已經一觸即發,接下來看看戰亂的發展經過。「天文之亂」大概可分為兩個時期,前半期的戰況裡,稙宗陣營佔有較大的優勢,主要是因為各家的領主如蘆名、相馬、懸田等大多是稙宗的女婿或姻親,而大崎、葛西兩家的世子則是稙宗的親兒子,自然會偏向稙宗,批評晴宗的「不孝」行為。

伊達稙宗口中軟禁父親的不孝子 伊達晴宗


不過,晴宗陣營也不是毫無支援的。首先,岳父岩城重隆便是堅定支持女婿,私底下也希望女婿贏得勝利後,使岩城家對伊達家有更大的影響力。跟重隆一樣想法的還有大崎義直,雖然當年受稙宗幫助而重歸居城,但被迫收養稙宗的兒子(義宣)作為報答,絕非義直所願,而且也傷害了名門大崎家的自尊。因此,義直在亂事爆發之後,很快便支持晴宗,希望事成後換取大崎家脫離伊達家影子的機會。

除了大崎及葛西外,比兩家更加受伊達家影響的留守家方面,當家留守景宗雖然是伊達稙宗的弟弟,但這次亂事中卻支持了侄兒晴宗,這大概是因為與留守家關係不好的鄰居國分家、大崎家等支持稙宗的緣故。

另外,伊達家的家臣裡,除了一直跟隨稙宗的老臣子外,大多數少壯派都屬於晴宗陣營。雖然沒有明示原因,但這間接地反映了稙宗的結親大和解戰略未能獲得支撐伊達家將來的年輕家臣支持。而且,稙宗在早年推行的收稅體制明文化、製作帳本收稅等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家臣們做為領主的利益,因為伊達家按收入向他們抽用軍役,家臣們的領主權限及自由度受到一定的制肘。

而且,稙宗只求關係不求割地的外交方針也意味著伊達家的戰爭即使勝利了,從中所得的寥寥無幾,奮勇作戰的家臣更只是苦勞多,收益少,怨氣積聚也是不言而喻的。

以上可見,伊達父子的相爭背後,其實牽涉到各方家族、人士的利益及政治立場對立的問題,事件已經不再是單單的家族內訌,而是赤裸裸的利益鬥爭和政治角力。(待續)

後續內容可參考《日本戰國.織豐時代史》 
第一部大樹傾倒 第五章 奧羽縱橫(上) 渾沌 頁276~頁280
欲知詳情及更多日本戰國時代各地家族、武將的故事,可參考《日本戰國.織豐時代史》 

日本戰國.織豐時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