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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11日 星期日

激戰戶次川!島津勝.仙石敗.長宗我部家大災難的名戰役!

戶次川古戰場(大分縣大分市戶次).(圖片提供:森蘭丸)

最近,以戰國為主題的人氣漫畫《戰國.權兵衛》(宮下英樹作品)的故事發展已到達了其中一個關鍵部分,那就是主人公仙石秀久陷入人生最低潮的敗仗—1586(天正14)年12月中旬的「戶次川之戰」(Battle of Betsukgi-gawa)。宮下英樹怎樣描寫這場戰事,留待有興趣的讀者自行留意,這裡我們先談談這場戰事。

「戰國.權兵衛(9)」背面


不少朋友都知道戶次川之戰裡,長宗我部元親的長子.長宗我部信親及重要家臣以及阿波的三好存保等四國勢力也大多戰死,只有仙石秀久等少數人僥倖逃離戰場。戶次川之戰另一個有名的原因,是因為傳說中勇武著稱的薩摩島津家在此戰中狠狠地打了銳意征服九州的豐臣政權一個耳光,而且這仗也是秀吉自小牧.長久手之戰後第一次大的敗仗。另外,是次損失慘重的長宗我部家也因此慢慢陷入慢性的衰退,加上三好家的衰亡,對四國地方後來的政情帶來間接卻不輕的改變。

長宗我部信親墓(圖片提供:森蘭丸)


如從前我們檢視過島津家的幾場戰爭,不難發現當中有不少由傳聞訛言而來的內容,難置信憑。那麼,這次的戶次川之戰又怎樣呢?

1、「戶次川」之戰?
首先,戶之川之戰爆發的原因,是因為島津軍分東、西兩方面攻入豐後(今·大分縣南部),東線由島津家久負責,1586(天正16)年11月進攻大野郡鶴賀城(當時的史料多稱「利光城」、「利光之城」),城主利光宗魚正在抵抗(戶次川之戰前戰死),而在此之前抵達豐後的豐臣政權四國軍團決定南下解圍,於是在「利光城」下西面的河畔爆發了這場戰事。

說起來,關於城下的那條河川,我們並沒有在原始史料上看到「戶次川」的記載,一般都是「那條河」或者「城外的大河」,「戶次川」其實始見於江戶時代的地誌及軍記,除了「戶次川」,另外還有「津留川」、「鶴之川」的寫法,為免讀者混亂,本文還是用「戶次川」。

2、戰爭經過的問題
相信不少讀者通過遊戲或網頁,知道戶次川之戰的結果跟仙石秀久的決定有關。一般的說法指秀久急功求成,結果中了島津家久的埋伏及包圍,導致了友軍死傷慘重。的確事後秀吉向同樣參與九州戰役的毛利家及受害人家屬長宗我部元親提到「仙石於是次失利,草率行動」,仙石秀久可謂責無旁貸,無可辯駁。

不過,秀吉對於戰事的說明也僅此而已,並沒有對秀久的「草率」作說明,因此,這裡我們不妨來一次探討。

戶次川之戰圖(一般說法)


首先我們已再三強調,有關這次戰事的可信史料近乎零,現在我們所知道的情節都是來自後來的軍記物。這情況跟戰國很多膾炙人口的經典戰爭是一樣的,只是戶次川之戰牽涉者來自多個不同勢力,分別有損失最多的長宗我部家、三好家,被指為罪魁禍首的仙石家、還有期待豐臣家前來拯救的大友家,以及戰事中獲勝的島津家。上面已經說過,這些家族的史料中都幾乎沒有提及戶次川之戰的戰況及經過,相關的軍記物卻對於戰事的敘述及印象也各有不同,對此戰大寫特寫,形成很有趣的情況。

而更有趣的是,這些加起來超過十幾種的軍記物對於此戰的描述卻大致相近,約莫是以下三種說法。

第一種是:秀久冒進,不聽從元親要求等待援軍來到再攻的勸阻,最後大軍在渡過戶次川的時候中了島津家久的誘引的圈套,最終被島津軍夾擊,賠上了信親等人的性命,這主要來自跟元親、三好存保有關的軍記如《元親記》及《十河物語》等,另外還有傳教士的記錄。

第二種跟第一種差不多,但在秀久不聽元親的勸阻中加入了三好存保為了對抗昔日的敵人元親,而極力支持秀久的決定,這種說法則見於成書較晚的四國地方軍記物如《四國軍記》、《土佐物語》等,這些軍記之所以看起來在抹黑三好存保,都是因為它們的寫作動作本來就是親長宗我部元親的立場的。

第三種則稍微有點不同,沒有提及秀久不聽勸阻,也沒有元親勸說,更沒有三好從中作梗的部分,只說秀久不忍捨棄被島津軍包圍,危在旦夕的利光城,於是豐臣軍與島津軍展開拚死肉薄,而島津軍強襲長宗我部及仙石兩軍的本營,導致兩軍大亂,最後豐臣方死傷慘重,大敗而回。採用這種說法的有出石仙石家的《改撰仙石家譜》、戶次川利光當地的地誌《戶次合戰物語》等。

仙石秀久畫像


可能讀者看到第三種說法,以及引用的是仙石家,會認為是仙石家子孫為祖宗護短,不值一提。然而,第一及第二種說法既沒有證據,同時也有很多不太合理的說法。例如當時兩軍兵力是島津比豐臣多,一般說法是21,或1.51,而且隔岸對峙,秀久作為指揮會否明知對手在對岸還在正面渡河求戰?

第二,三好存保的煽風點火大抵可以理解為後人同情長宗我部家的遭遇而加插的,而元親等人的勸阻也似乎有類似的意圖,潛台詞就是信親死的冤枉,完全錯在秀久身上。

然而,秀久一人能否力排眾議是一個問題,當時他們本來就是派去救援大友家,阻止島津軍繼續入侵豐後國,所以秀久、元親等人如果選擇隔岸觀火而不救,本就失去了前來九州的意義。

即便如此,前面秀吉不是也批評秀久「草率」嗎?這又該如何理解呢?這裡還有一個關鍵,那就是島津家的史料。說實在,島津家對此戰的述說也不多,但還還是有一份較為可信,而且具份量的史料,那就是當時的島津家臣樺山忠助的回憶錄《樺山紹劍自記》。樺山忠助提到此戰前後的情況時,是這樣說的:

我們攻下城的山下部分,山上的敵人還在抵抗,估計京都的援軍將至,到時勢必一戰,於是我們放慢了進攻。一兩天後⋯⋯大友(義統)、千(仙)石、長曾我部三方之眾在(戶次)河的對岸展開陣勢,而我軍則藏身在(利光)城下的草叢及林間待機,打算當敵人渡河後便與他們戰鬥,於是看到敵人渡河後,我們看準時機立即從草叢林間衝出來與敵人交戰,敵人甫開戰便很快潰不成軍⋯⋯

當然,樺山忠助不會知道仙石等人的對話,但以上的記憶如果是忠於事實的話,我們可以推斷出以下幾個情況:

一、大友、仙石及長宗我部聯軍是趁島津軍的部隊仍在進攻利光城時,打算從後襲擊。

二、島津軍一直戒備大友、仙石及長宗我部聯軍的到來,在察覺後立即作出調整,以逸待勞。

三、史料中很難判斷島津軍是在聯軍渡河中,還是渡河後展開攻勢,按照第二點的情況來看,島津軍相對而言已經養精蓄銳,於是等待時機,反攻聯軍。

四、兩軍接戰後,大友、仙石及長宗我部聯軍迅速潰敗,戰力上似乎有所差距。

從以上的情況上來看,姑不論大友、仙石及長宗我部在那之前到底有什麼討論,但顯然從後包圍的戰略部署已被島津軍眼透,因而不能動搖島津軍的士氣。

估計自登陸九州後再趕到利光城下,或許大友、仙石及長宗我部聯軍相對疲憊,渡河前後接戰,大敗給準備了兩日的島津軍,也是十分可能的。我們有理由相信秀吉指的「草率」,其實就是指責總帥的秀久沒有在戰前做好探測敵方動靜,倉卒出戰,多於中了所謂的埋伏。這對於一向重視情報工作的秀吉而言,只是一心救城的秀久造成重大失誤,這是難以接受的。

還有,秀吉譴責秀久是分別寫信慰問元親,以及寫信給剛到達九州的毛利、小早川及吉川軍的時候,秀吉將責任都推到秀久身上(雖然也是責無旁貸),不難理解是為了平息、安撫剛臣服不久的毛利、長宗我部兩家,以免他們因為秀久的失誤而生故,同時也是秀吉向來攏絡人心的典型做法。


雖然我們很難再往上推測戰事經過,但可以肯定的是,島津軍雖說是技勝一籌,但卻不是什麼神乎奇技的大作戰,最簡單而又合理的解釋就是,對手自己犯上大錯,讓早有準備的島津軍可以將計就計,畢竟在戶次川之戰前,島津家早已知道豐臣政權會派軍到九州的。當然,戶次川之戰也再一次證明一個老掉牙的道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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