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之野望·新生裡看日本戰國的大名與領主（家臣）

 文責:站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抗命領主

著名日本戰國時代主題遊戲《信長之野望·新生》(以下簡稱為「新生」)於七月二十一日發售，這次其中一個重要的特色和主軸針是「君臣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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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長之野望·新生

據介紹和實際試玩，各勢力的家臣在戰鬥中也會有自己想法，但原則上還是會聽大名命令下戰鬥，有別於以往主要靠大名、總帥（其實就是玩家）的調度和指示。按照這個新設定，家臣可能會抗命或是擅自行動，不聽主君(盟主)的指令，即可能會在作戰中考慮自己的安全和利益，作出自己的判斷。

在戰鬥中會獨立思考並做出判斷行動的家臣

 

站在遊戲的娛樂程度和趣味性而言，這個設定和進化當然是為了增加「新生」的好玩度。而站在研究戰國時代的研究者而言，我會說一句「終於做到了啊」。

 

我是十分期待和肯定這個設定和升級的。這是因為這樣才更加貼近日本戰國時代的真實情況——那時代的戰事是「內外兼戰」的挑戰。這是什麼意思呢？其實到目前為止，仍有不少日本戰國愛好者抱持一個固有觀念，那就是一方面覺得日本戰國時代的戰國大名御臣有術，牢牢地控制家臣和領主們，一方面又有所謂的「下克上」現象，「總有謀害主君的野心家」，總想取而代之。

 

這兩個印象都有一些問題，前者是過於理想化，後者則過於腹黑。戰國大名御臣之術不是只靠主君個人的魅力和手腕就可以的，畢竟家臣們不完全是靠主君的俸祿存活，更不是沒有主君便活不下去，即便是世代相傳的家臣家族和主君家族，只要出現利益等方面的矛盾，且達到不能相容的時候，家臣擇主而侍是完全可能的，也十分普遍。因此，戰國大名御臣之術的主線是平衡利益和恩威並施，照顧家臣的利益的同時，又不能養肥了他們的貪婪之念，必要時還得拉一幫打一幫，互相制衡。

 

反過來說，家臣面對戰國時代的主君想加強對自己的控制，他們想到的不是打倒，取而代之。因為這即便成功了，只意味著自己也要走上主君的道路，負上主君同樣的苦惱。更何況，有一定實力的家臣本身也是別人的主君，一旦打開了這個「潘多拉之匣」，自己也將有機會重蹈覆轍。

 

因此，即便有過一些成功取代主君的例子，但從整體來說，戰國時代的家臣們面對矛盾時所選擇的首選道路絕對不是這個，而是勾結他方，又或者聯合其他同僚架空主君家。戰國史上這樣的例子十分多，如防長大內家的大寧寺之變、河內畠山家被遊佐等家臣們架空，還有九州的大友家經常面對陽奉陰違的家臣和從屬領主。

 

當然，在這個極端情況之前，更多出現問題的是打仗的時候，也就是這次「新生」更新的設定。由於戰國大名本質上是領主聯盟，出動的軍隊在戰國晚期(一五八零-九零年代)為止也只是聯軍而已。大名只能命令手下的領主(廣義上的家臣)參與戰事和聽從指令，但無權調動這些領主手下的軍事力量，更何況這些領主軍隊有大半是召集而來的農民，一旦出現問題時，領主也難以控制自己軍隊不會出現混亂。

大名底下的士兵其實一個個領主聚集起來的聯軍
透過這次的知行制及賜與領地重新還原戰國時代的軍事體制

因此，從現實來說，大名領導的聯軍在順境時也不一定完全聽從指揮，士兵應召出戰是出於義務，也是為了「撈外快」和出人頭地，當他們發現比勝利更重要的戰利品時，戰事對他們來說便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軍神」上杉謙信的繼承人上杉景勝便曾制定禁令，明禁士兵為了斬下敵方首級而脫離戰線。這種禁制事項在當時可說是十分普遍，也暴露了戰國時代戰爭的真實一面。

 

另外，當領主們看到自家陣營戰況不利時，除了部分有勇氣，或者想藉機揚名一方的人以外，大多數人在本能上是選擇逃走保命的。在當時的觀念裡，「義務」是為「組織」或「盟主」出人力和物力，至於戰勝與否，除了人盡力而為，更多是要靠「神佛」保佑，俗一點說就是「運氣」。所以，只要發現形勢不對，他們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認為難以力挽狂瀾，立刻切換成「保命」模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抗命領主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那時候的日本武士比我們在電影裡看到的「樣版戲」更真實、更實在，對他們來說「逃跑可恥但有用」。

著名的戰國大名 毛利元就曾經說過:

 

「君為船，臣為水。正因為有水的存在，船才能夠浮起來，如果只有船而沒有水，還能夠浮起來嗎？」

 

這本來是在勸諫兒子隆元勿輕視臣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因此在面對形形色色的家臣及領主之下，大名更需多加注意與臣下的關係，但反過來說，如果大名能夠與領主(家臣)之間保持適當良好的關係，便能達成「君臣齊心，共展宏圖」之志。

曾經訓誡兒子毛利隆元「君為船，臣為水。」
因此不該輕視國眾及領主的戰國大名 毛利元就

總的來說，在真實情況上，站在眾人頭上的首領都必須努力確保手下的人願意「超額」付出，貢獻所有，從一開始靠個人威望、人情，再到制度化，這個過程在戰國時代的一百年間急速推進，為後來江戶時代的太平打下基礎。因此，玩家在遊戲裡能夠更直接地體會到日本戰國時代為人君者的不容易和他們時刻都戰戰兢兢的心情，這怎麼說都是一個好的改進。

延伸閱讀:

霸王與魔王-淺談信長的作戰風格與信長之野望･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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