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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31日 星期日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忠義不輸石田三成的三河武士

三河武士典範 鳥居元忠

受到近年的影視作品影響,提到關原之戰,大家一定便會想到了石田三成為豐臣家捨身盡忠,可歌可泣。這固然是一個事實,但是同樣的事既不只有三成一人能為,捨身奉公的忠義精神也不限三成陣營才有。今天就來談談徳川家陣營下的一名武士,他的事蹟同樣成為後世美談佳話,而且成為江戶時代武士階層的理想榜樣。他就是石田三成舉兵起事當時,擔任伏見城守將,並且與城池城兵共存亡的鳥居元忠。

鳥居元忠(Torii-Mototada, 1539-1600)生於三河,父祖代代侍奉松平家,元忠比主君徳川家康年長三歲,從小便與家康一起長大,感情上份屬手足兄弟。

說到鳥居元忠,各位讀者大概也只能想起了打響了關原之戰的伏見城之戰,其他有關元忠的事蹟也幾乎可以說是乏善可陳。的確,作為世代效忠松平(徳川)家的老臣家族,又被後世列為「徳川十六將」之一,相比聲名遠播的「徳川四天王」,鳥居家的功蹟雖不至於說是微不足道的,但在當前徳川家普遍人氣不足的情況下,加上原本三河武士們的作風便是樸實無華,他們的事蹟就更加難以受人關注了。

說回本題,慶長5年4月中旬,徳川家康決定率兵討伐會津的上杉景勝,當時京坂兩地已經有多種流言蜚語,認為家康遠走東北,京畿定必出現不穩。然而,家康卻還是只留下少數親兵留守京都,並且大多派去鎮守伏見城,而鳥居元忠便擔任了守城大將,當時元忠的領地為下總國矢作城主約四萬石。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家康已遠在關東,三成等西軍也終於在七月十五日趁機舉兵,第一個戰略見標就是要拔掉徳川方鎮守的伏見城。三成以毛利輝元的名義派使者要求元忠等人交出城池和無條件投降,遭到了元忠的嚴正拒絕。據稱元忠當時對使者說:

我等奉君命守城,縱然是豐臣家的命令,我等如沒有我君家康公的命令,絕不獻城投降。我等從猛將如雲的徳川家中,獲挑選來守城,縱有百萬之軍來襲,我等亦不退不逃,速請足下攻城,感受我等武勇!

另一方面,元忠自知命不久矣,於是便在當夜寫下了遺書,命人送給了長子忠政手上。這封遺書堪稱為三河武士以忠示眾的典範。在遺書中,元忠向忠政說西軍的大軍即將來攻,但是伏見城堪稱為易守難攻的名城,敵軍也不會輕易得手。然後,元忠便寫到自己作為家康家臣的感言說:

我對手下家臣們說,身為家康公之臣,絕不放棄該守之城,捨難惜命,示弱於敵。我等要以這次的義勇,向天下的武士示範從容赴義的根本⋯⋯知恥的武士絕無貪生怕死之道,何況忠君捨命本為武士之責,我等如今之舉,足以讓真正之武士所羨

除了訴說自己為人臣,為武士的哲學本心,元忠作為人父,在遺書後半部分也不忘在死前教諭兒子忠政。元忠說:

為父死後,你要替父善待眾弟,按其本性讓彼等各盡其能效忠主公。汝等兄弟必須和睦團結,我家先祖代代忝受徳川家之恩而立,必須與徳川家榮辱與共,居安思危,決不仕二主而忘本。不可為領地所惑,為一時的不滿足而忘卻舊恩,即便只是一時心存異志,也不為人道。縱使日後天下皆與徳川家為敵,我家子孫永世不降他家求存

即使自己的性命已經危在旦夕,元忠還是希望把自己的忠君奉公的精神能夠成功自家子孫的家訓,世代永存。據鳥居家的家傳,天正14年(1586)家康臣服豐臣秀吉時,秀吉便決定給家康一眾家臣加冠晉爵,拉攏人心,但元忠便以「自身不才,不受他家之恩,不忘不仕二君」為由拒絕了秀吉的好意。

不論這是不是事實,元忠重視「忠君」的為臣之道是不爭的事實。在遺書的最後部分,元忠再次告誡忠政身為武士之道:

武士惜命怕死,只會寸功不立。生為武家心無忠志,只望一身富貴之輩,必外媚他家,內圖奸謀,捨義而不知恥,終必有辱武士之名

正所謂無本立足,便沒辦法全力以赴,元忠在遺書中也教導忠政作為一方封侯,以及一家之主的心得,他說:

謹守身教,正守禮儀,主從上下和睦,為君者要對臣下多施憐憫,賞罰分明,輕重得宜,決不可親疏有別,偏親徇私

最後,元忠以一句話總括了自己做人處事的原則:

為人之道,以實為本

即使元忠沒有說明,但不難想像,他說的「實」就是真誠真心的忠君之意。

雖然如此,我們都知道元忠最後在大軍圍攻下,與其他城將城兵一起戰死在伏見城內,伏見城也被攻陷。

順帶一提,大家可到京都的養源院,窺看當時伏見城城兵們壯烈犧牲的情況,那裡保存了據說是沾上了城兵血跡的木板,後來成為養源院的天井,就是所謂的「養源院血天井」。

雖然元忠戰死,但所幸家康在關原之戰大獲全勝,家康以元忠的戰死盡忠之功,加封元忠之子忠政到陸奧平城十萬石,後來元和八年(1622)山形最上家因為內亂被除封後,忠政再次獲得增加封賞,從平城轉到山形20萬石。元忠這種以戰死換來子孫繁榮的例子,不僅是活生生的演繹出三河武士忠勇拔群的精神,也成為在當時,以及後來重視無條件忠君奉公的江戶時代,幕府教育所有武士的楷模、江戶時代新創的武士道的藍本。

應仁文明之亂 沒有英雄的時代 (下) 末尾九分文字稿

首先小編先代表戰國史編輯群向各位讀者及講座觀眾致歉,因為原始講座影片片原地保存不善,直至上周方才發現,同講座的最後八分鐘影片壞檔。
因此無法將最後八分鐘講座呈現給同好,只能忍痛把最後八分鐘壞檔影片刪除,並留下前19分半的影片方式呈現給講座觀眾,在這邊小編先代表戰國史專欄編輯群一同向各位同好致歉。

而所幸小編先前已整理好同講座影片相關文字稿,故最後八分鐘影片講座內容,仍能以文字稿形式呈現給各位同好,故乃在這邊附上同講座最後八分鐘之講座文字稿,以補藏各位觀眾之損失。
敬請各為同好及讀者們見諒

戰國史專欄小編及編輯群一同向您致歉。

文字稿正文:
(從影片18分:35秒開始)

戰國時代就是一個各個地方小圈,就好像原本是一個小圈然後慢慢放大,最後再慢慢放大,這樣延伸出去的一個循環與進程。

所以純粹是為了吃戰的戰爭是不可能持續這麼久的時間,這是其中很多人…我覺得的一個問題點。等到這個問題把兵器…為什麼後來我們都知道把農民的一些主要的兵器全都收起來(刀狩),當然不是全都不給他們拿鋤頭、耙子,不可能。

但是把他們(農民)的那些武力,他們的武力,農民武士都可以搶,都可以打人的時候,這樣的武力引發出來的仇恨,引發出來的爭吵與殺戮,都會影響更大更大的戰爭,是這樣慢慢影響出來,如果把他們武力奪取,拿走的話,豐臣秀吉其中一個想法就是,我只要把他們(武器)拿走,由我來控制的話,起碼讓我能夠壓的住,你不會突然殺來的話,那和平才會真正的到來。


所以為什麼江戶時代之前的豐臣秀吉,這位應該也是中國歷史上其中一位最有名的…日本史裡面,其中會提到的一個人,因為他打了朝鮮。

但是在日本史的角度來看,為什麼他這麼有名?除了我剛才所說的德川家康,這兩個人,為什麼到後來這麼有名呢?甚至於這個(豐臣秀吉)比最後的勝利者德川家康更有名的原因他打出的政策穩定了德川江戶時代的基礎,因為德川家康很多的政策是承襲他(豐臣秀吉)而來。

把所有的武器盡可能收起來,然後盡可能壓掉那些農民的反抗,讓農民沒有辦法在反抗的話,整個問題就會大概解決。為什麼?

因為很多時候就是村跟村之間有發生問題,所以才引發領主跟領主之間出現問題,領主跟領主出現問題的話,更大的領主之間又發生問題,就這樣慢慢的引發出來。

如果最下面的,他們就算爭吵,也沒有辦法有武器的話,這問題就不會再升級。

這是其中一個豐臣秀吉的想法,因為他真的就是百姓出身,他從平民變成權力者,所以他更加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撇除他曾侵略朝鮮,或是跟明朝打仗這個問題我們今天不是我們課題,我們先不說,但是要解決,從這裡(應仁文明之亂)一直開始的問題的話,的確是需要一個絕大的能力、軍力跟身分的人物去把他解決,就是所謂的強者。

所以應仁文明之亂絕對不會是戰國時代的開始,他只是一個熱化劑,把這個問題加深、加快,其實很多亂的種子,已經在我剛才那些一直流傳下來的制度上、文化上、民族性也好,已經有一丁程度的存在裡面。

這應仁文明之亂只是把這個問題更加的複雜化,然後引發了100年的戰亂時代,就是我們經常會聽到的『戰國時代』。

所以應仁文明之亂的意義呢,也可以從我們現在的人來看的話,戰爭就是不好的,這一百年是黑暗的時代,但是更諷刺的,也是最讓人覺得很奇怪的地方是戰爭永遠是讓一個時代更加進步,讓一個文明更加進步的其中一個不可以缺少的部分。

那一百年的戰國時代,也是日本的文化上,另外一個…可以說有一些日本學者會說是『日本版文藝復興』。

是破壞了,但是也有新的出現,所以我們要了解新的時代,這100年的時代怎麼出現的時候,這個(應仁文明之亂)的本質我們抓不住的話,我們是不可以好好理解,日本後來是怎麼樣進入近世時代。

很多人,現在的很多書,只是會到這裡(.將軍專制的失敗 二.體制崩潰的敲竹槓),文化(存亡之秋)、民眾(力量的抬頭)或是地域主義(的萌芽),他們都覺得,我看很多書,都不會特別的去提他,這為什麼?

很多中國人,在我看到坊間現在寫的很多的書,都只是把裡面的溏心風暴(港劇)一樣,爭家產,爭完之後就引發很多企業危機,企業危機之後就引發大問題,而忽略了民眾,因為了我們很多時候,可能是教科書問題吧?

因為我們永遠民眾都是弱者,我們經常這樣想,黎民、小市民沒辦法反抗,但是那個時代正是膽小的人的最活躍,唯一最活躍的時代,後來到了德川家康的時代,他們真的是完全完全沒力了。

所以在日本歷史上裡面,這個時代,不僅僅是這個亂事(應仁文明之亂),而且是整個室町時代我們應該去欣賞的、去了解的觀點不是這些爭產、爭權力的問題,而是日本的民眾怎麼抬頭,怎麼出現在歷史舞台上面,才是最重要的一個要點。

我相信以後有機會再說往後這個部份,比如說真正的戰國時代開始那部份的時候,能夠更讓人家知道,各位…包含各位在內,這是日本人,我們最不喜歡看,我們就覺得那些民眾,看他怎麼去打架搶劫有什麼意義嗎?我們看那些英雄怎麼樣去帶者軍隊好好去打仗啊、搞什麼奇襲啊、弄大的會戰、怎麼去殺敵,很多男生,很多人都覺得這樣才爽。

但是,誰來殺呢,是那個英雄一個…一個…把一千人、幾萬人給殺掉?

不是!他只是去指揮那些人去殺,那些人是怎麼來,我們從來都不管。

以後在戰國時代我們也會看到民眾更加的有活力,能夠跟那些大名、諸侯討價還價,甚至於諸侯要給他們好處才換取他們去服務他,去他那些諸侯打仗,曾經有這樣的時代。


戰國時代絕不是那些英雄的時代,更加多的…為什麼我的副題是沒有『沒有英雄的時代』,因為那些英雄是沒有名字的,真正推動他們的,是那些民眾的英雄,可能在歷史裡面我們不應該稱他們為英雄,但是他們是無名的、隱密的在幫助社會推進的一般人,而這些我們最記得的成功者,也不過是藉助他們的努力,然後利用他們而成功,就是這樣的一個時代。

2017年12月30日 星期六

小早川秀包簡傳 (1567-1601)


小早川秀包 畫像

小早川秀包 (1567—1601)



小早川秀包是西國大名毛利元就七十一歲時所生的兒子,在毛利元就九個兒子之中排行最尾。在秀包出生至元服時,正是毛利家與大友、織田相爭最激烈的時候,他曾被過繼到備後國人大田家當養子,改稱大田元綱,後來又因為三兄小早川隆景膝下無兒,便認了隆景為養父,改稱小早川元總。



本能寺之變後,羽柴秀吉迅速收拾政敵,繼承了織田家的廣大領土。羽柴秀吉要求毛利輝元交出人質以示友好,小早川元總便與吉川廣家(吉川元春第三子)一起到大坂城當人質。這期間元總獲秀吉寵愛,更獲秀吉賜予偏諱「秀」字,改名小早川秀包。相對秀包所受的待遇,另一名人質吉川廣家便相形見絀,沒有得到重視,獲准提早釋放歸回國。



小早川秀包在大坂期間,曾跟隨羽柴秀吉出陣小牧長久手合戰,這是他的初陣。接著在四國征伐和九州征伐也有隨毛利軍出征,並立下戰功。戰後從養父小早川隆景的新領地筑後當中,得到久留米約七萬石領地,成為獨立大名。在九州征伐期間,與同齡的立花宗茂一同作戰,彼此投契,結為異姓兄弟。除此之外,秀包娶了大友宗麟的女兒桂姬為妻,受家族薰陶,桂姬在婚前已是天主教徒,秀包似乎亦受妻子影響,受洗成為教徒。



當時羽柴秀吉已當上了關白,改了豐臣姓。他把親交大名一個個都昇官,甚至把自己的新姓豐臣賜給他們。不只是德川、毛利、小早川這些大名,連他所鐘愛的陪臣,包括小早川秀包和立花宗茂,都獲昇遷侍從和冠以豐臣之姓、羽柴之氏。因此小早川秀包又被稱為「羽柴久留米侍從」。

小早川秀包


文祿、慶長年間的侵朝之役,小早川秀包也有參戰,並與好兄弟立花宗茂攜手殺敵。開戰之前,豐臣秀吉曾作客廣島城,表示欲把養子羽柴秀俊送給尚未有兒子的毛利輝元當養子,而同樣無子的小早川隆景不想毛利家業拱手讓人,於是便把秀俊攬為己有,他便是後來的小早川秀秋。因為這層緣故,作為小早川家下任家督的秀包便不得不讓出繼承人之位,從小早川家獨立出來,但仍舊冠以小早川之氏。小早川隆景在慶長二年(1597年)死後,繼承小早川家的便是秀秋而不是秀包了。



豐臣秀吉歿後,在朝諸軍退還日本,小早川秀包與立花宗茂、島津義弘、筑紫廣門等九州將士一同救援被圍困的小西行長,並在露梁津一地與追擊的李舜臣軍激戰。



日本國內的情勢發生急劇變化,隨著大老之一的前田利家逝世、筆頭奉行石田三成的隱居,大權漸漸落入德川家康之手。慶長五年(1600年)石田三成和安國寺惠瓊合謀反抗德川,趁德川征伐會津的空檔在近畿起事,並推舉毛利輝元作為總大將。九月十五日兩軍在美濃國關原爆發合戰,就在同一天,小早川秀包與立花宗茂和兄長末次元康一同攻擊京極高次守衛的大津城,雖然最後攻陷了城池,但關原戰場卻因為小早川秀秋的「現形」提早分出勝負,德川軍大獲全勝,大津城攻擊軍沒辦法趕到關原參戰,只得退守大坂城。



在大坂城等候德川家康處分的期間,老家筑後久留米城以及好兄弟立花宗茂的柳川城卻爆發另一場戰鬥。十月十四日,九州大名黑田如水和鍋島直茂聯合攻擊久留米城,留守城池的只有桂廣繁等家臣以及數百名兵士,經過數日激戰,城將終於接受勸降,小早川秀包的女兒被送到黑田家當人質,其妻室則獲移送到長門毛利家的領地。



由於小早川秀秋在關原的變節,令家名蒙羞,小早川秀包不欲與他同姓,便請求恢復毛利之氏。回到長門的秀包,在大德寺落髮為僧,法名玄濟道叱。不過他身體狀況急速惡化,在第二年(慶長六年,1601年)便去世,年僅三十五歲。



小早川秀包的兒子元鎮,獲賜山口市吉敷作為知行地,是為吉敷毛利家之祖,作為毛利一門侍奉宗家直到幕末。

2017年12月29日 星期五

當新羅之子孫與阿伊努茅希利相遇-淺談蝦夷地與松前家-

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小編3森長定
武田(蠣崎)信廣
蠣崎(松前)家族之祖


說起北海道與戰國時代,大家可能會第一個想到的即是松前(蠣崎)家族及阿伊努人。

如果玩過信長之野望的玩家可能每次都會記得北海道最南端的渡島半島其實只有一個大名蠣崎(松前)家族。

但是其實在14世紀以來,真正稱霸該地的家族是北方之雄安藤(安東)氏,蠣崎氏的祖先最初也不過是安藤氏的一介代官,但是因為安藤氏在15世紀中期時為了支援在出羽的分家而率主力離開蝦夷地(北海道)前往出羽國,而在之後的幾十年有了武田氏(蠣崎)家族的崛起。

而細談武田(蠣崎)家的發展史,若我們根據松前藩的松前景廣(松前(蠣崎)慶廣六男)所寫的家史(藩史)《新羅之記錄》的說法,其祖先是來自若狹武田家的分支的武田信廣。

如前所述,安藤氏在14~15世紀時,稱雄於今日的青森縣的津輕半島、下北半島及北海道渡島半島一帶,這一地區當時被稱為「日之本」(意指日升之地),當時自稱為「日之本將軍」的下國安藤氏以位於今日青森縣的十三湊港(今青森縣五所川原市)為中心,掌握住了日本海龐大的貿易秩序。

而安藤氏的船隊,可從日本本州最北的陸奧十三湊港觸及到鄰近京都的若狹國及越前國,甚至是在若狹國也能找到與安藤氏修復寺院羽賀寺(今福井縣小濱市)的資料,證明當時日本海貿易之發達確實可能使日本當時最北端的十三湊的下國安藤氏的交流範圍直到若狹國,因此儘管我們已無法證實是否武田信廣真的來自若狹,但只能說並非不可能。

而武田氏的發跡,則必須從阿伊努人胡奢魔犬與和人在康正2(1456)所爆發的戰鬥開始說起。由於南部氏的崛起,使得下國安藤氏在青森縣等的北東北地區的勢力走向衰弱。

下國安藤氏的安藤師季(政季)1454(享德3)離開了津輕地區並逃往當時被稱為蝦夷地的北海道道南地區的渡島半島,和人在當時於此地建立了被稱為「道南十二館」的多個和人的根據地,並奉下國安藤氏的安藤師季(政季)為主。

但是在康正2(1456),和人卻與阿伊努人爆發衝突,在當時有一位阿伊努的年輕人,來到和人的據點跟和人鍛冶匠購買短刀,但是年輕人卻與鍛冶匠針對短刀的價格及品質談不攏,最後一言不合之下,阿伊努人遭到憤怒的和人鍛冶匠刺死,從中埋下了阿伊努人與和人衝突的伏筆。

阿伊努人,為今日日本東北 北海道一帶以及俄羅斯境內的千島列島與庫頁島等地的原住民。也是日本及俄羅斯的少數民族之一支。


而由於與南部氏的戰爭持續,南部氏並進攻位於出羽秋田湊(今日秋田縣秋田市)的安藤氏分家,安藤師季乃率領主力部隊在康正2(1456)出發南征出羽救援同族,之後並在出羽國檜山(秋田縣能代市)定居而成為檜山安藤氏之祖。

或許是看中安藤師季率領和人主力的離去,阿伊努首領胡奢魔犬乃在康正三年(1457年)五月十四日率領道南地區的阿伊努族人攻擊和人的各館,引起阿伊努人與和人的全面衝突。

而在遭到阿伊努人攻擊的和人,據傳當時十二館被攻下了十館,可謂是處於絕對劣勢,但寄宿於花澤館主蠣崎季繁之下的武田信廣率領和人對抗阿伊努人,不但成功地反擊,並傳武田信廣親自射殺了胡奢魔犬父子,扭轉了頹勢。

道南十二館 位置圖
(圖取自維基百科)


松前(蠣崎)氏家紋
最終武田信廣因為他在領導對抗阿伊努人的戰爭上的活躍,因此成為蠣崎氏的女婿,而成為我們後世所稱的戰國時代的蠣崎氏與江戶時代的松前氏之祖。

蝦夷地這個和人與阿伊努人的交界地帶,就如上述所言充滿者不同民族間的交流及衝突。松前景廣所寫《新羅之記錄》中即特別強調祖先們如何在對抗阿伊努人的戰爭中發跡及領導和人。

但是實際上透過現今的考古研究,我們其實會發現,在北海道的和人城郭中,也能找到阿伊努人活動的蹤跡,甚至是在蠣崎家的根據地勝山館中,也能發現阿伊努風格的墓地,故我們可以判斷和人與阿伊努人在這時候不是單純的衝突對立的狀態,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者交流及貿易。

那怕是一直強調先祖領導和人與阿伊努人對抗的蠣崎家族,真相恐也不是一直與阿伊努人對立,而是在這邊境多元之地中,衝突與交流是並存而非平行的。

武田信廣的子孫,以蠣崎氏之名在蝦夷地發展,在文明5(1473)時,將居館移到勝山館(今上國町),而當時做為安藤氏的領地,安藤氏將蝦夷地分為上國、下國、及松前三個地域並派遣守護(代官)負責管理。

蠣崎氏在安藤氏之下,以安藤氏代官身分擔任上國守護,更在信廣之子蠣崎光廣的時代,於永正11(1514)移居松前大館,並成為松前守護,成為身兼安藤氏蝦夷地的上國、松前兩地守護,並是蝦夷地中勢力最強的和人家族。

松前大館(德山館)遺址
戰國時期蠣崎氏的居城所在,現為德山大神宮之神社。


不過即使是如此,蠣崎家族崛起不代表他脫離安藤的影響,在1530年代左右的戰國前期,我們仍是能看到根據地在出羽的安藤氏能夠指揮蝦夷地的武家蠣崎家族等,甚至在出羽國的安藤氏的戰爭中,也能看到從蝦夷地渡海來到出羽支援的蠣崎氏武將。

真正讓蠣崎(松前)家族走向獨立擺脫安藤氏的影響,則必須要等到豐臣秀吉統一天下之後,蠣崎慶廣趁安藤氏當主安藤實季年輕經驗不足的情況下,運用政治手段成功的與主家安藤氏切割,讓豐臣政權承認蠣崎家的獨立性及對蝦夷地的控制。

安藤實季像(福井縣小濱市羽賀寺藏)


蠣崎(武田)家族經歷了信廣、光廣、義廣、季廣及慶廣五代將近150年的發展,最終擺脫了主家安藤氏,並成為得到中央政權豐臣政權及日後德川家康所建立的幕府政權所承認之蝦夷地的和人共主。

之後的蠣崎家族改姓松前,並在江戶時代成為日本三百藩中最北的一個藩松前藩,也成為與北方蝦夷地的原住民阿伊努人接觸的急先鋒。

在江戶時代,松前藩靠者在蝦夷地各地建立的貿易據點及蝦夷地的特產,而大賺一筆,使其即使粒米不產也有五萬石大名的實力,甚至松前藩還把這些貿易點的特權做為知行封給家臣。

而江戶時代的兩百多年,松前藩所代表的和人勢力不斷的向北擴張及建立貿易點,也因為這樣與阿伊努人發生過許多衝突及和人對阿伊努人的剝削及侵犯,儘管阿伊努人曾經武力對抗,但最終還是在松前藩設宴誘殺諸酋長或是使用鐵炮(火槍)鎮壓之下失去抵抗能力。

但真正讓阿伊努人失去抵抗能力及文化的時代,不是江戶時代,而是明治時代的拓殖,明治政府對阿伊努人的強力控制及和人的大量有系統性的拓殖,徹底的改變了蝦夷地(北海道),使阿伊努人遇到毀滅性的打擊,但那又是後話了。


當新羅之子孫與阿伊努茅希利相遇系列




2017年12月28日 星期四

人物簡傳 山形(最上)義守簡傳(1521?~1590?)

文責:小編 陳家倫
相責:小編 陳家倫
表責:小編 陳家倫

山形(最上)義守統治之城
山形城本城


最上(山形)氏家紋 二引兩
山形(最上)義守(Yamagata Yoshimori,1521?~1590?),出羽戰國大名最上義光(Mogami Yoshiaki,1546~1614)之父,最上山形家的第十代(有異說)當主,同時也是治理山形地區最久之最上山形氏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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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補充 由於山形義守時代的山形家並無稱最上姓,目前可信的資料顯示最上山形家開始以最上為姓氏的年代是在關原之戰後的慶長六年(1601)年前後,故義守時代的最上家不可能以最上姓自稱而是以山形為姓,故下文之最上義守將統稱為山形義守。

而山形最上家即使在改姓最上後,從史料上來看,在慶長六年(1601)以後的最上義光乃自二代藩主最上家親(Mogami iechika,1582~1617)時代的史料中可看出最上與山形兩姓的使用仍不時交互使用,足可見即使改姓最上後,最上家的當主們仍保有山形姓的意識,而導致在使用上交互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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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一代戰國大名,最上(山形)義光之父,其出身本是最上家的庶族中野氏(Nakano Clan)出身,據傳其為中野義清(Nakano Yishikiyo,1xxx?~1xxx?)的次子。

在山形氏的前一代當主山形(最上)義定(Yamagata Yoshisada,14xx~1520)於永正17(1520)病歿後,最上山形一族陷入了內戰,以天童一族(Tendou Clan)為首的最上山形一族們掀起兵亂,儘管動亂過程仍有諸多不明處,但是在山形市的名剎立石寺(又稱山寺)曾有留下記載,其寺廟之法燈燈火因此兵亂而燒失。

故可判斷,在當主山形義定死後,山形家及其庶族極有可能陷入動亂並因此經歷約兩年左右的當主空懸期。直至永正19(1522)方確定從最上山形氏的分家中野氏中選出當主,而眾人選出的當主即是當時傳年僅2歲之山形義守。


而為何會從分家中野家中選出當主,而非其他分家,則原因或許須往前推到第五代當主山形(最上)義春(Yamagata Yoshiharu,1xxx~1470?1474?),即影片山形戰國史-005 龍門寺與最上義守中所介紹的與最上義守一同葬在龍門寺的最上山形氏第五代當主(代數問題有異說)

義春為第四代當主山形(最上)滿家(Yamagata Mitsuie,1xxx?~1425?1443?)之子,其有兄弟山形(最上)賴宗(Yamagata Yorimune,1xxx~1441?)與山形(最上)義秋(Yamagata Yoshiaki,1xxx~1480)二人。

一說賴宗也曾經擔任過山形家家督一職,而先不論賴宗之問題,在義春死後,山形家家督之位最出先傳給其兄弟山形(最上)義秋,而義春、義秋二人由於皆無留下子嗣,於義秋死後便傳位給堂兄弟山形滿氏(Yamagata Mitsuuchi,1xxx~1494)。

而山形滿氏何許人也?其父中野滿基(Nakano Mitsumoto)即是四代當主山形滿家之兄弟,本已是與最上山形家嫡流十分接近之分家,而七代當主更直接出自中野氏第二代,而山形滿氏即是山形義定之祖父,山形義守之義理曾祖父。


最上家系表 4-10代


換言之,滿氏以後的山形家歷代當主可說都是出自中野家之系統,而即使是義守之祖父中野義建(Nakano Yoshitade,14xx~15xx?)其實也是山形家八代家督山形義淳(Yamagata Yoshiatsu,14xx?~1504)的次男,即是義定的兄弟,換言之對於義守而言,義定其實也是義守的親大伯公。

故種種跡象皆可看出中野家與嫡宗山形家之緊密,故由中野家中選出養子成為宗家山形家之家督,也並非難以讓人理解。


而回到義守本人,儘管義守的史料相比義光,實在不算太多,但是比起前幾代的山形家當主,其史料已經相對豐富,而我們也能從史料中推敲其做為。

首先在其還年少之時,其母曾經擔任立石寺的大檀那(大金主、施主)出資贊助、協調立石寺從其總本山比叡山延曆寺中迎來來到立石寺,數十年後,織田信長火燒比叡山,導致延曆寺的聖火因此熄滅,因而才又從曾經分燈火的立石寺中恭迎聖火回去比叡山延曆寺。

比叡山延曆寺的聖火就在這曲折之下意外地保存下來而未中斷熄滅。

義守保護之寺廟
山寺(立石寺) 奧之院


而在伊達稙宗(Date Tanemune,1488~1565)與伊達晴宗(Date harumune,1519~1578)父子對立的天文之亂(1542~1548)中,也可看到青年的山形義守做為稙宗方出兵至國境的笹谷關(笹谷峠,Sasaya Pass)

伊達稙宗 天文之亂時 義守最初支持的對象


而在弘治(1555~1558)、永祿年間(1558~1570),年紀已步入中年的山形義守也積極與京都的幕府將軍足利義藤()(Ashikaga Yoshifuji,1536~1565)等來往。

我們可以從足利義輝在永祿年間寫給越後的戰國大名長尾景虎的書信中看到,其曾經書信給長尾景虎(Nakao Kagetora,1530~1578,即上杉謙信)要景虎對會經過其領內的山形孫三郎(可能是義守的別稱)送往京都的貢馬進行放行及交通上便宜行事的資料。

而另外一方面,義守之子義光的一字「義」據傳也是拜領自將軍足利義輝之一字。而在一些軍事小說中,還流傳者義守曾經在義光年幼之時教導兵書六韜及父子二人帶領少數隨從前往高湯溫泉(今藏王溫泉)泡湯時遭野盜襲擊後賞賜擊退盜賊之義光最上山形家家傳寶刀笹切

藏王溫泉鄉 據傳是義守 義光父子曾經一起來泡溫泉的高湯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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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補充儘管軍事小說的故事不完全可信,然假若我們先採信其說法,此次父子的泡湯行,因為在自己領內,僅帶領少數隨從,但卻遭到數十名野盜襲擊,此時義守之嫡子義光挺身而出並採用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的戰術,率先擊倒野盜首領後,野盜們隨即樹倒猢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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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光之力石
傳是義守 義光父子泡湯之旅時,義光進行與人比力氣所舉之巨石


而另一方面,在永祿6年時(1563)時,義守並帶者義光父子二人上洛前往京都並拜見將軍足利義輝即贈與將軍太刀等禮物等,而這些拜訪,亦巧合的被參與相關宴席之公家(貴族)山科言繼(Yamashina,Tokitsugu,1507~1579)於日記中所記錄,而成為義守、義光父子上洛的關鍵性史料。

在內文中大致提到

「六月十四日,已經有些許日子沒到將軍足利義輝的宅邸訪問。
剛好出羽國的御所 山形殿父子來到,兩父子送上了馬匹與太刀給予將軍作為御禮……
 將軍為了兩人而招開了宴會、我也因此參加了筵席,將軍賜酒給兩人,兩父子則回將軍道『感激不盡』並一飲而盡。我也一路暢飲到深夜,似乎也感到了自己醉意濃厚。」

另一方面,義守也將女兒義姬(Yoshihime,1548~1623)嫁與鄰國米澤之大名伊達輝宗(Date Terumune,1544~1585)而確保了領地南方及東方之穩定及和平,可看出,其在外交方面是非常有積極作為之一位大名。

義守的女婿 伊達輝宗


而從上面的諸多介紹中我們都可以看出,做為統治山形地區半世紀的領主,其一生並非無所事事渾渾噩噩,而是十分的努力替山形家打下基礎,讓其從永正11(1514)山形軍大敗與伊達軍及伊達稙宗及山形義定死後的動亂之衰敗中復興。

儘管他一生沒有顯赫功績,看似不起眼,但也正是其不起眼但一步一腳印的踏實努力,而讓最上山形領走向安定,並替其子義光後來發揚光大山形家打下基礎,他是一位不起眼且不聞名的中興之祖,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對於最上山形家日後的壯大確也立下非常的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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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補充 永正11(1514)的長谷堂之戰,為了與慶長五年(1600)的同地戰鬥做為區分,因此也被稱為第一次長谷堂之戰,而慶長五年的戰鬥也被稱為第二次長谷堂之戰。

在第一次長谷堂之戰時,相傳伊達稙領軍進攻山形地區,而當時候以山形氏為守的山形盆地的國眾及領主們組織起聯軍對抗,然卻在主帥山形義定不在主戰場的情況下大敗,據傳山形方戰死一千多人。

而之後山形方甚至被迫放棄主城山形城,在山形城城北的馬見崎川沿川死守才勉強擋住伊達軍的攻勢,而這次的戰鬥為何山形方的主帥山形義定不在主戰場,一說其當時正在北方領兵,故無法即時南下趕回,而在這場戰鬥之後,伊達與山形議和,並讓山形義定娶伊達稙宗之姊妹。

長谷堂城址紀念碑
位於長谷堂城本城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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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這位替義光打下中興基礎之父親義守,確也恐怕是讓義光又愛又恨之父親。

於永祿13(1570)、元龜元年(1570年,同年陰曆423日時改元元龜。)前後義守與義光父子倆關係出現明顯的裂痕,而兩父子的對立結果據傳即是義守在元龜元年的五月退隱將山形氏家督一位傳位給與其嫡長子山形義光,而自己則退居出身地中野隱居,並在不久之後出家,法名榮林。

然即使是義守出家之後,兩父子的對立仍未平息,甚至有越演越烈之趨勢,而為何父子間會走向對立,說法紛紜,我們至今仍無法確定真正原因,而謠傳的說法中,有的認為是父子間針對領土北方的山形一族問題(如天童、楯岡、東根)等的方針上出現歧異導致對立。

也有說法認為是父子對立背後有伊達輝宗之鼓動,而從現存的義守發出的相關史料來看,其亦提過伊達輝宗曾經慫恿他,故父子對立的背景,亦可能包含鄰國之伊達輝宗,即義守之女婿(義光的義理兄弟)在背後搧風點火之可能。

無論如何,兩父子最終在天正二年(1574)1月走向全面對決,隱居的義守以中野為中心對山形的義光發起反旗,並得到了天童等家族的支持,同時義守並寫信給米澤的女婿伊達輝宗請求發兵支援,此動亂我們後世將其稱呼為「天正最上之亂」。

最上義光騎馬像


而除了上面幾個原因之外,過往還曾流行一種說法即是義守因為寵愛次子中野義時(Nakano Yoshitoki)的關係,所以想廢嫡傳位給次子義時。

然遺憾的是在各種最上氏的系譜中,我們都找不到義時的紀錄,而其最早出現紀錄是在19世紀的書籍中,加上從當代史料上亦找不到中野義時的資料,因此目前此說已成非主流。

而中野義時也多半被視為不存在的虛構人物,然即使如此,中野仍是義守舉兵的地方,而義守本身入嗣中野氏或是相關最上氏系譜也有提及其有其他兄弟,因此究竟中野家族在天正最上之亂中扮演何種角色,仍是需要考證檢討之地方。

在亂事發生後的數個月,以中野為中心,形成以義守為中心,並有天童等家族加勢及伊達氏支援的反山形的山形義光的聯合軍。

天童公園 為天正最上之亂支持義守方的有利家族天童氏居城 天童城址所在


同時也捲入鄰近的寒河江氏(Sagae Clan)等家族,形成現今山形縣村山地區的大混戰,當中義守、義光兩軍曾發生數次小型戰鬥,如五月即在今北山形地區的江俣地區(鄰近JR北山形車站)爆發戰鬥。

另一方面,伊達輝宗也親自率軍從米澤出發進入山形地區支援義守軍,並也跟義光軍發生過幾場小型戰鬥,另外從安部俊治先生分析藏於仙台市博物館的〈伊達氏人數日記〉的相關研究中可以得知此次出兵,伊達軍在四月二十四日時至少從長井中陣的到著帳來看至少僅長井郡便動員7430人,加上其餘地區的伊達軍軍力,可推測必定伊達方總兵力在此之上甚至接近萬人。

而伊達軍並從上山口進入山形盆地,並在五月二十日時曾對動員千人以上對上山城發起總攻擊,但是未能攻下該城。

上山城址
天守為後世所建,戰國期並無天守


隨後伊達輝宗與義守、天童聯軍約定在815日時以天童城山(舞鶴山)上篝火為信號聯合發起總攻擊。

但是到了總攻擊當日,伊達軍帳下的大將一門眾之亘理元宗(Watari Motomune,1530~1594,輝宗的叔父)卻進言到:
「今日乃放生會,山形軍看似沒有動作,我等也不應該在此日大行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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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補充 放生會指的是將捕獲的野生鳥類、魚類進行發生具有佛教宗教色彩的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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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叔父亘理元宗的進言後,伊達輝宗欣然採納其意見,因此未對山形軍發動總攻擊。而眼見伊達軍未有攻擊山形之意圖,本打算與伊達聯合進攻山形的天童等家族也因而觀望放棄了攻擊。

隨後進入九月,伊達輝宗與山形義光議和,雙方先派出家臣團做為代表商談議和事項,伊達輝宗先於九月一日派出亘理元宗前往山形方與其家老氏家尾張守守棟(Ujiie Morimune,15xx?~1591?)商議談和。

之後在九月四日由伊達方的草刈內膳及山形義光方的里見民部里見民部(Satomi Minbu,15XX~1614?)商談和議具體事項。

最後在於九月九日由兩邊的重臣亘理元宗及氏家守棟確認事項後,於九月11日由伊達方近臣OO孫兵衛與義光的近臣谷柏直家(Yagashina Wanaoie,1xxx?~1xxx?)兩人做最後確認後達成議和。

自此伊達輝宗與山形義光完成議和。其過程可以分為

1.  天正291日伊達方派出亘理元宗與山形方家老氏家守棟議和。
2.  天正294日伊達方派出家臣草刈內膳與山形義光方的里見民部商談和議具體事項。
3.  天正299日伊達方的亘理元宗與山形方家老氏家守棟第二次商談,確認事項。
4.  天正2911日由伊達方近臣OO孫兵衛與義光的近臣谷柏直家兩人做最後確認後達成議和。

伊達軍便在此次和議下進行退兵,而當中和議中有提及,伊達軍退兵時是穿著禮服而非甲冑,故是在非武裝的情況下進行撤兵。

而同和議中也明文守於上山城的山形義光方城將里見民部不得攻擊伊達軍。

從這當中我們也可以了解戰國時代兩軍議和的過程及方式。

而在這之後由於伊達軍退出戰場,義守軍逐漸被逼入劣勢,在隔年天正三年(1575)三月時,義守的慘淡情況甚至相傳已經到了準備切腹的地步,儘管這說法我們無法從史料上證明,但是或可說明在伊達退出後,義光由於可以全力對付義守,而義守方的聯合軍又一盤散沙,導致了義守的窘境。

而在這時刻據傳,伊達輝宗曾經試圖調解介入希望仲裁義守與義光停戰,同年311日寫給貴志兵部少輔的書信中提到為避免義守義光爭亂,義守方陷入比即將切腹更慘的窘境,願意協助調停,當中並有提出兩條件給山形方參考分別是

1.  義守離開山形前往高野山
2.  義守離開山形,前往伊達輝宗的米澤領內

不管如何,最終義光平定了與父親義守的內亂,而其關鍵原因在於鄰國伊達方的消極,但是為何伊達方會如此消極,如前所述,根據義守的相關書信史料中曾提及自己曾經受到伊達輝宗的鼓動。

換言之,義守的起兵,除了自身可能已經對義光有所不滿之外,在背後亦有可能有伊達的支持,但是在義守起兵的那一年,正好常陸國的大佐竹氏(Satake Clan)的佐竹義重(Satake Yoshishige,1547~1612)領兵北進南陸奧與蘆名盛氏(Ashina Moriuchi,1521~1580)的蘆名氏(Ashina Clan)衝突。

由於南方的不穩,使得伊達輝宗必須戒備,而在這時刻原本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義守卻終於下定決心與義光對抗,這反而讓伊達輝宗為難,因此只好稍微出兵做做樣子,之後消極的議和並退出戰場。至於為何與義光方而不是義守方議和?

本站站長胡煒權曾在淺談天正最上之亂一文中分析認為這反而是伊達輝宗的一招狠棋,與山形義光議和儘管不能一口氣攻滅山形,但是由於此次亂事,導致義光與天童家族等的關係打壞,在未來的數年之後要復合也不容易,因此北方反而會因此自亂一陣子,相對的也使得義光無暇他顧,反而有助於伊達輝宗保護米澤領北方國境的安全。

而在天正2(1574)的天正最上之亂後,義光也確實跟天童、寒河江以及東根(Higashine Clan)、野邊澤(Nobesawa Clan)等家族打壞關係,使得他在未來還要花將近十年的時間才能平定這些家族,而根本無暇他顧其餘地區。

至於義守的晚年,我們對他所知的不多,只知道他或許可能晚年歸隱在中野,不問政事,或是遭到義光方的軟禁因而毫無影響力,這都很難從現有史料中找出結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天正最上之亂後,從史料上來看已看不出義守有任何作為或是影響力。儘管曾有奧羽永慶軍記敘述天正11(1583)時義守曾染重病訓戒其子義光及女兒女婿義姬三人要團結一心,一致對外的敘述,但是由於沒有可信的當代史料可以佐證,故我們只能當這則逸話是個傳聞。

而晚年的義守,幾乎是銷聲匿跡毫無消息,甚至連死亡的時間都傳出多種說法,最上方的資料雖然寫說是天正十八年(1590)517日,但是另外一方面,身為義守的女婿的伊達輝宗的伊達方的資料卻寫說義守死於天正八年(1580),故義守的沒年究竟是何年,或許也是未來需要研究之相關課題。

山形(最上)義守與山形(最上)義春之墓
位於龍門寺境內



而也如上述所言,義守做為統治山形地區最長的領主,其對於山形地區以及最上山形氏來說,可說是功過相抵,在他的努力之下,山形氏從瀕臨衰敗的情況下緩慢復甦,為其子義光的事業奠下基石,但是卻在晚年與義光對立,並一度將山形家及義光逼入絕境,對於義光來說,這位老父恐怕是難以讓他說明愛恨情感之人吧。


※小補充
在軍記物語《奧羽永慶軍記》中對於義守曾有這段臥病訓誡義光及輝宗夫婦等子女的故事。

儘管我們只能把《奧羽永慶軍記》中的這段紀錄當作故事聆聽,而無法證明為史實,但仍是可以介紹在當中對於義守訓戒子女的話語。

「如今我身染重疾,恐不久將步入黃泉,唯一令我牽掛於心的乃是(最上)義光與(伊達)輝宗恐將爆發戰爭。如出羽(最上)、奧州(伊達)交戰,輝宗獲得勝利,也無法成為最上之主。義光戰勝,也無法將奧州之地納為已有,汝等這般弱小大名若是不友好相處,其他大名便會趁虛而入。屆時無論最上氏或伊達氏,兩家都恐遭為關東常陸國之佐竹氏及北越越後國之上杉氏所滅。但若兩家友好相處、同仇敵愾,即使佐竹氏、上杉氏結為盟友一同進攻,兩家也不可能因而沒落。

往年,奧州之(藤原)秀衡,不從右大將(源)賴朝公,諸國軍勢群起攻之,(賴朝)由白川(白河)二所攻入,秀衡一代卻從未臣服鎌倉殿(源賴朝)。但秀衡死後,西木戶太郎(藤原國衡)、伊達次郎(藤原泰衡)兄弟違背亡父遺訓。殺害親弟(藤原)泉三郎忠衡,討伐(九郎判官)義經。後鎌倉殿(源賴朝)發軍攻之,秀衡一家家破人亡,此乃後人刻意違背秀衡遺言之故。

大將(君主) 治國需有良臣輔佐。(周)文王不畏遠途,求賢太公望,終至(周)武王一代討伐商紂,建周統治天下。唐太宗能納魏徵之諫,天下得以太平。故聖賢之君,必有賢臣輔佐,天下社稷之治亂,皆因眾臣之善惡。伊達之重臣遠藤、片倉,最上之重臣氏家、志村,汝等定要將此言銘記在心,絕不可違背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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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27日 星期三

「夢また夢」…細讀豐臣秀吉的遺言與愁緒






「在此拜託汝等五人眾(「五大老」)擁護我兒秀賴,直到他成年。除此以外,別無殘思。
再次懇摯拜託你們五人了,拜託拜託!詳細內容雖已指示五臣(「五奉行」)代為說明,我心仍難以釋然」

慶長三年(1598)八月十八日,統一日本的豐臣秀吉在伏見城病逝,終年62歲。在死前兩周的八月五日,秀吉給他最信任、最具實力的五名大名寫了著名的遺書。內容簡單而直率,一言概之就是「秀賴就拜託你們了」。這封書信的五名收信者,按次序為德川家康、前田利家、毛利輝元、上杉景勝及宇喜多秀家。眾所週知,除了末席的秀家外,其餘四人都是當時日本國內坐擁最多領地的大名,雖然薩摩島津家、奧州伊達家等也是領地不少的領主,但畢竟是秀吉打仗使其屈服的外臣,交情較淺,自然不可比擬。

反觀,秀家雖然年資尚淺,但畢竟是秀吉的養女婿,父親也是秀吉早年相知相交的宇喜多直家,地位、關係就是不一樣。


愛子心切的豐臣秀吉


這位死期將近的老英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當時才八歲的幼兒,其他的事情都彷彿可以置之腦後,甚至可以說,秀吉一生打拼的成果,都託付給他唯一的希望—秀賴繼續去發展。為此,秀吉已經做盡一切的努力,為愛兒掃除大部分可能的障礙。然而,後世的我們知道因為秀吉的死亡,以及德川家康的抬頭,秀吉這個心願及努力都一一付諸東流。

客觀而言,秀吉在死前不到一年,覺悟到自己的病情沒法好轉,才急急的轉變自己的想法,開始籌措自己死後,豐臣政權的統治安排,在那個時候,在秀吉周圍,除了在朝鮮奮戰不懈的家臣外,有能的近臣及最強大的家臣諸侯都在,然而,近臣們實力有限,強大諸侯居心叵測,更能信賴的家族卻寥寥無幾,原本一直為自己出謀獻策的得力助手們也早已不在人世。現在正步向黃泉路上的秀吉已經無法跟天命相鬥,唯有把這一絲絲的希望交託給這幾個人,這可以說是一場無奈的豪賭。

對秀吉來說,能力有餘,實力不足的近臣們不足為慮,然而強大的諸侯們,除了那「五小強」外,全國各地的大小諸侯們只是一度被迫屈服於自己威勢下,他們的向背想必在當時的秀吉心中,也是難以放心的。當然放在眼底下,最重要也是最難放心的就是最強大,而且最有人望、人脈的兩個人:德川家康前田利家


「內府」—德川家康

「大納言」—前田利家

可能有人會說「中國地區最強大的毛利輝元不也有相同的地位嗎」,然而,比起輝元,秀吉原本更為知交的其實是他的三叔小早川隆景,而且輝元跟上杉景勝一樣,雖然都是最早從屬秀吉的強大大名,但始終秀吉也一直沒有讓他們參與到政權決策來,秀吉頂多是借助輝元及隆景對西日本的地利、物流熟悉,讓他們作為侵略朝鮮的總顧問及實際的擔當,分工上與家康、利家還是有所不同。


毛利輝元

至於上杉景勝,秀吉晚年對他的期待則是作為奧羽、關東、北陸三地的中樞,配合廣袤的領地牽制三方,在秀吉最晚年還一度推動景勝與家康兩家結緣,互相呼應的同時也保持平衡(但秀吉死後,結親的交涉中止)。對景勝,秀吉也是到了最後才提拔上來,情況跟輝元相似。


上杉景勝

可是,終究是託付愛兒的重要五人,秀吉在死前曾另外再命人寫下一份遺書,內容是講述他對包括上述五人的感言:

一、內府(家康)向來耿直,近年(小牧長久手之戰後)也與太閤越來越親近,因此太閤讓秀賴少主成為內府的孫女婿,並命令內府多加扶助,這事大納言利家以下眾重臣、奉行無不知曉。

二、大納言(利家)自少以來為太閤好友,為人正直,故太閤命其擔當秀賴少主的師傅,並命令大納言多加扶助,這事內府家康以下眾重臣、奉行無不知曉。

三、中納言(秀家)自少受太閤養育,故不會對秀賴少主棄而不顧,於是被太閤委以重任,成為五重臣之一。

四、景勝、輝元兩人也是為人處事忠直,太閤也命令兩人要扶助秀賴少主。


秀吉一手養育成長的宇喜多秀家

以上內容可見,秀吉對五人的點評深淺不一,反映出他們在秀吉心中的份量有差。而且在同一封遺書中,除了他們五人外,秀吉還提到了家康的繼承人秀忠和利家的繼承人利長,指他們兩人的父親「年事已高,要多分擔一下,要像父親一樣扶助秀賴少主」。足見秀吉的另一重心思是希望德川、前田兩家的第二世代都會效忠豐臣家,扶持秀賴,換言之秀吉想像到一旦兩大支柱—家康、利家也隨自己而去的話,必須也要讓他們的兒子繼續作為豐臣家的家臣,成為秀賴的左膀右臂。

雖然秀吉的確有想到比較遠的將來的計劃,但我們明白,也知道了結果是「變化總比計劃快」,秀吉撒手人寰後,「好友」、「正直」的前田利家的確隨自己而去了,他的兒子利長卻沒能回應秀吉的期待,因為另一個支柱,「耿直」的內府德川家康在秀吉死後已經迅速抬頭,而秀吉重點點評的各重臣中,除了養女婿秀家堅決遵守承諾外,相對沒有獲得秀吉重視的輝元、景勝也只是做了象徵性的對抗而已。


秀吉最放心不下的愛兒—豐臣秀賴

究竟是一向有人緣、擅長籠絡人心的秀吉到最後才所託非人,還是說恰恰是他看人正確,因為他最為倚重,也是最為提防的德川家康的確在他身後乘勢而起了,只是秀吉沒辦法及機會對家康下手而已⋯⋯這就任憑各位讀者自評了。無論如何,這位促成日本統一的英雄人物在八月十八日死去,遺下的只有滿滿的遺憾、不安以及以下這首有名的辭世詩:

「露と落ち、露と消へ(え)にし、我が身かな、難波の事も、夢のまた夢」(我如露般落下,如露般消散,所有事猶如夢中之夢)

註:有些中文網頁及小說會將「難波」翻譯、理解為「大坂」,其實「難波」只是「なにわ<は>」的同音字,原意是指「所有」、「凡事」的意思,如是指大坂的話,直接用便可,不必故意用「難波」來代替。